沈星宁出来时拍卖会已经开始,包间里的投影幕上展示着第一件拍品——一条名为“独世”的钻石项链。
她缩在沙发里假意被吸引,直勾勾地盯着幕布。
冼宇的餐盘仍旧推到她面前,附在她耳畔,“多少吃一点。”
她拿叉子拨了拨盘子里的食物,三言两语把话题转开,“拍卖会有你看上的吗?”
冼宇点头,将平板电脑递给她,清冽的眉眼没有丝毫诧异,即便他从未说过来上都的目的,也从未说过这里是哪儿,“有。”
平板电脑上有拍卖会所有的拍品,沈星宁状似无意划动屏幕浏览着,心里却不由紧张起来。
他看她跳跃于屏幕的手指,“有你喜欢的吗?”
她一张张浏览着拍品的图片,垂着眼谭敛去情绪,“有。”
坐在沙发另一侧的景瑟似有若无的目光掠过她,淡雅如水,银发垂坠如瀑,长指抚上鼻梁,神情寡淡,妖娆中带着脱尘的气质。
慕白和柯晨交换眼神,柯晨儒雅淡笑的脸一僵,赶忙端起酒杯掩饰。
冼宇自始至终的淡然,像是力证自己所言,对她无意探究,“喜欢哪个?”
她扬了扬下巴,对着投影幕,“这个。”
“真的?”
她心虚的摸摸下巴,两个字极轻,“真的。”
冼宇不置可否,过了几秒牵着她的手走到平台,一楼展台中央的主持人正在绘声绘色介绍那颗半个鸡蛋大小的钻石,恰巧说到名字的来源,展台的背景是爬满了半墙高的紫藤萝和白色山茶花。
中庭搭建了玻璃顶蓬,沿会场一周都是暖炉和地热,有风过,吹的紫藤萝和山茶花的叶子轻轻颤动,有星光漏进会场,展台射灯聚焦于白丝绒布面上的玻璃罩,安静地躺着一条融进星子的项链,像美人鱼趴在海边的礁石上。
主持人浑厚的声音很有代入感,“沿非洲大陆大西洋海岸线上有个岛国,岛民信奉苏拉姆神,苏拉姆神的选定从出生起,直至死亡。原本听起来是个长情的故事,毕竟它持续一生。不过苏拉姆神一旦选定,将独自一人居住在神殿内,没有朋友,没有父母亲人,没有爱人,她一生都是被众人朝奉的神,却终生孤独。”
“德米萨是个珠宝设计师,在寻找灵感的旅途听说这个故事,于是前往这个岛国寻到苏拉姆神,在每日朝拜的神殿中对美丽的苏拉姆神一见倾心。他想出一个糟糕的办法,偷偷藏匿于神殿内。那年的苏拉姆神年仅16,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怀着对爱情的憧憬与德米萨在神殿内幽会。不过这一段禁忌之恋还是被岛民发现,苏拉姆神祈求岛民放走原本就不属于岛国的德米萨,而自己则被焚烧而死,骨灰撒海。”
“这个德米萨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在创作出图纸后他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或许他与苏拉姆神以另一种方式团聚。”
“独世,大约是阐述了苏拉姆神孤独而悲剧的一生。”
话音刚落,已经有女士举起手牌出价。
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总能攥足女士们的眼泪。
隔了两个平台的距离,沈星宁听见有人在说话,她偏头去看,是之前门口遇到的男人。
男人向女人递了一块方巾,“霍小姐原来是这么容易感伤的人。”
女人垂眸,妖娆妩媚,“女人就是这样,对爱情盲目又执着。”
男人揽着她的腰,举牌加价。
冼宇凝眸,月光从头顶照下来,将他面部的轮廓线条打磨柔和,他看着沈星宁,眼谭深深,“这个故事不大好。”
她愣神几秒,回忆一下整个故事的走向,飘飘乎不明所以,“还不错,挺凄美的。”
“这也是你希望的吗?”
“什么?”
冼宇掰过她的肩面向自己,“如果你是苏拉姆,你也希望德米萨为你而死,希望你们的故事即便不完美也能以凄美结局?”
她想了想,“不好说,我并不能左右别人的决定。”
“如果可以呢?”
她长吁一口气,大概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或许人性里有那么一刻是自私的,但最终会希望爱的人活下去。”
主持人第一次落锤,冼宇举牌。
再一轮竞价后,冼宇又举牌,眸中是无风的湖面,波澜不惊。
不远处有灼热的目光投来,冼宇不动声色地把沈星宁藏在怀里,再举了两次牌,第三次落锤,冼宇已经带着她回包间,反手关上落地窗的单视玻璃门。
柯晨和慕白已经被门童请去后台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