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是徒劳。
眼前始终是一张清朗却泪流满面的脸,那个人低低地说,说他喜欢另一个女孩。
人总喜欢做一些感动自我的事并沉沦于此。
曹清语沿着花坛跪坐到地上,促不及然从长达九年的自我感动中仰首回望,沉醉在迷失中连最基本的判断和逻辑都丧失,曾经有那么多破绽和细节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她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可笑地为席池找好了解释和理由,就像一个梦,她编排好梦中人的行为和结局,为所有显示不合理的举动编造借口。
南柯一梦,都是梦。
梦醒时分,都是痛。
夜风叫嚣,树影婆娑,斑杂细碎的影子落在曹清语身上,寂寂寒风中她凝固成为一座雕塑,连眼角的泪都凝成冰,棱棱刺在心尖。
高跟鞋磨得脚背洇出一片血红,她蹬掉鞋子,撑着地面站起来,赤脚踩在地上,宛如陆地上行走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走在刀尖。
她不禁想,童话残忍一些也是好的,梦醒时不会那么痛。
没有估算距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半夜的时候她才双腿打颤的回到家门口,佣人给她开门时吓了一跳,又是请医生又是清理伤口闹到天朦朦亮。
林曼本来就没有睡好,她自视甚高又空有美貌而无才学,将一生中大部分的精力释放于无休止的攀比和镀金,不仅将自己缔造成为每天仅需保持美貌的富家太太,同时致力于将儿女都送上高位。
这也是她最近每日忧心儿子事业连美容院都不去的主要原因。
望子成龙之心暂时搁浅,林曼将希望都寄托于望女成凤。
听到佣人的忙碌声后她就起来了,兴冲冲来到曹清语的卧室,开口时略带斥责却飙高音的情绪掌握得极好,她当然明白夜不归宿代表着什么。
“真是的,就算和小池回家也该给家里来个电话,我……”林曼娇嗔的语调戛然而止。
即刻慈母般奔到曹清语旁边,手掩住口鼻,嗓音再次尖细得拔高,“小语,你,你这是……”
林曼一把揽住曹清语,紧紧护在怀里,眼泪扑簇簇地往外冒,竭力遏制所有不好的揣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妈妈,妈妈在呢,小语。”
曹清语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脚浸泡在佣人端来的温水里,挨着林曼用头蹭了蹭,像受伤回家的小鹿,躲在母亲的怀里取暖。
林曼抚顺她的秀发,一遍遍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身体逐渐回暖,曹清语僵硬地动了动胳膊,搂住林曼的腰,嗫嚅地喊了句,“妈妈……”
林曼叫佣人拿了热毛巾,捏着毛巾一角轻轻揩曹清语的脸,她脸上的妆融成一团,一块黑一块青,“没事了小语,你回家了,小池呢?他没送你回来?他没见到你这样吧……”
曾经提及那个名字有多甜蜜和灿烂,现在就有多惨痛和麻木,曹清语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席池喜欢上了沈星宁,他不喜欢我了。”
下一秒,清脆的响声掠过耳畔,她怔怔地把头偏向一边,过了好久才感到半边脸发木,痛上加痛而已,对她而言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