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立即神采飞扬地说了起来,“哎呀,相公,咱们女儿这是成亲了,懂事了,她……”
纪思源坐了下来,抓了个果子咬得“咔咔”作响,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边不停地打量着坐在下首的纪芷若。
听何氏只是一味地夸赞,根本说不到点子上,纪芷若怕纪思源失去耐心,便打断了何氏,“是女儿惹下了天大的祸事,需要父亲出面周旋,这才不得不乖巧些!”
纪思源喝茶的手一顿,“什么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是信了。
纪芷若正要说出实情,亮子已冲了进来,仿佛坐在主位上的纪思源不存在一样,直接对何氏说,“夫人,大事不好,牢里又有四位书生染了和姑爷同样的病,人眼看就要不行了!”
纪思源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像是没听见。
何氏和俞潜齐齐叹了口气,就打他们真心想救,也没办法啊!
纪芷若却心中一凛。
“强嫁案”造成的后果太惨、名声太臭,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其实最初让纪思源夫妇判了死罪的,最重的罪名,并不是“治家不严,后果恶劣”的纪芷若强嫁之罪。
现在,这桩罪名来了!
“爹,”纪芷若神情凝重地问,“现下该如何?”
前世纪思源一出事,祖父先是忙着摘清自己,接着又被弹劾,然后是请辞、病故——根本没机会就这件事指点她。
其实也没法儿指点,但凡有挽回的办法,纪家和她也不会那么惨。
所以她对这件事的了解,不过就是邸报上的几个字,民间的几句闲话而已。
更不知道这些事发生的前因后果以及具体时间,现在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只能先听听纪思源的处理方法,再找出其中的不当之处加以弥补了。
却没想到,纪思源直接来了句,“问你娘去!”
何氏受到这样的鼓励,张口便说,“那是毒,不是病,治不了的。这都是他们的命!算了,哪个大牢不死几个犯人,不用去管他们了。”
何氏处置得莽撞且草率不说,还愚蠢地授人以把柄,就这样将一家人送上了死路。
纪思源接口,“对,无非就是几个犯人罢了,管他们作甚。”竟然是同意了。
见纪思源吃果子,何氏心疼地说,“相公这是还没用早膳?”张罗着把厨房给纪思源留的饭食送上来,显然是不想再管这件事了。
纪芷若被他们气得晕了一晕,又很快打点起精神,叫住了转身要走的亮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这样的父母真心指望不上了,她只能自己来。
纪芷若对随亮子同来的小厮吩咐,“你速速回县衙,将所有的衙役和得用的帮闲统统派出去找大夫。”
她边想边说,却语调沉稳,丝毫不让人感到慌乱,而是有种胜券在握的笃定,“每找来一个,去找的人赏银一两,但不能用强、胁迫,只能许以厚利和央求。”
“还有,只要官府备案的医馆大夫和药铺的坐堂大夫,”她顿了顿,“本地有名望的也行,游方郎中和道士之类,坚决不要!”
“对了,军医!如果有人能请来驻军的随军大夫,赏钱加倍,不,三倍!”
林山县属于边城,离军营不远。
何氏已听不下去了,“那得多少银子?咱们家这些年来为做这个小破官儿,都搭进去不少的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