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嬴荡语气不善,甘茂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秦王一眼。
“大王,这两百一十三人,尽是臣的门客,大王放心,当城头狼烟燃起时,臣只做了三件事情。
其一,让司马错和孟贲召集全城军民,上城墙守城备战,其二,传信给郎中令白璟,火速攻破王宫,营救大王,其三,臣亲自率领这两百一十三号人马,手执府库弓弩,趁着贼军防备薄弱时,从王宫偏门杀了进来,营救大王。”
甘茂之才,在于察言观色,秦王眼神不善,他岂能不知秦王心中所思。
如此看来,甘茂也确实做了三件好事,这三件事,都是秦王生死攸关的大事,听说咸阳有人守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混乱,嬴荡终于放心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令他不解。
这一场叛乱,发生在子夜,来得如此突然,看白庆所率领的这些郎官,许多人连甲胄都没来得及套在身上,甚至还有许多光着膀子的人,现在看这甘茂,浑身上下,穿戴得整整齐齐,虽不是大秦朝服,但也是一件华丽的服饰。
头发梳拢,带着一方玉冠,衣物上的玉器饰品,也是一样都不少,脚下一双长履,擦得干干净净。
他这一副行头,要穿戴整齐最起码也要个两刻钟吧,更就不说他这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了。要说他是去打仗,寡人还真有些不信,说他是去相亲,倒是还有些可能。
他哪来的时间收拾的这样妥当,更何况召集门客需要时间吧,去府库领这些弓弩,也需要时间吧,安排司马错和白璟这些人,更是需要时间,还有他的这些门客,和他一样也是收拾妥当。
分明是早有准备,并非是仓皇而来!
甘茂曾与季君有旧,可以说这季君之乱,他也出了大力的,若不是他,季君岂能去蜀地,莫非这人另有所谋?
想到这里,嬴荡的手,已经摸到了剑柄上了。
“事情一起,不过两刻钟,乱贼就能将咸阳宫围个水泄不通,寡人好奇,左相是如何冲进来的呢,难道狼烟起时,左相已经在宫墙下了?”
甘茂长袖一甩,形态颇有些洒脱,之后拱手而道。
“那是因为臣早有准备,早就知道季君会有这一招!”
他神色无异,可秦王听到这话,几乎就要跳了起来,手中的剑,差一点就到他脖子上去了。
什么叫早就知道季君会叛变,这不是勾结,还能是什么?
嬴荡机警的看向正在麒麟殿门口奋战的郎官和门客们,他们齐心杀敌,没有一丝异常,反而在他们的通力协作之下,面对反贼,渐渐的有了优势。
甘茂此人的想法,寡人一向是猜不透,不左不右,不上不下,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哈哈,左相又要护寡人,又要通季君,这可叫寡人不好想啊!”
嬴荡将剑放在一旁,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现在剑术高超,面对甘茂这样一个文弱之人,还不是只需一剑便可。
闻言,甘茂面色凝重,双眼竟似通红起来,紧接着,一下子拜倒在嬴荡身侧,这一举动,让嬴荡着实一惊,还以为甘茂跪下,是要攻击他的下盘。
“自古以来,不管哪家律令,弑君者必死,臣甘茂,在秦国大事已了,早就做好了赴死之举,臣今日身上这衣服,是臣第一次面王时,王见臣寒酸穷困,赏赐给臣的,大王或许不记得,但臣永远记得,今日,臣就穿着大王赏赐的衣服,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