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丽胖,行动是慢了一些,但这一举一动,皆有礼法,虽是其貌不扬,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有能耐的人。
再看他的穿着,一身青衣,洗的有些发白,比起他国使臣,显得颇为寒酸,更不论刚才的那越国公子了,唯一就是这身衣服,在他身上,穿戴得整整齐齐,玉佩首饰,亦是一样不少,连细节处,皆有章法,就像是有备而来。
忽然间,嬴荡对他有了很大的兴趣。
“大王见笑了,外臣喜好读书,经常因此久坐不动,为人又好吃,身形肥胖了一些,宋国乃是小国,越国也是小国,既然同为小国,外臣岂能不知道越国之忧,尝见越国公子出走,便猜到了一二。
秦楚争霸,东争越国,西争韩国,秦齐争霸,争楚国,争燕国,也争宋国,秦王坐拥西方重地,俯视天下,只要天下诸国,不为一心,相争互弱,秦最终能一统天下,所以不管是楚灭越,齐灭越,都是大王所不想看到的!”
殷丽这一番话落,让嬴荡惊讶,居然能看得如此之远,几乎点明了秦国的外交政策,除了秦臣之外,这还是第一个说秦国能一统天下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猜到了秦王要说什么了。
要是一个名士说出此番话来,倒也还行,可偏偏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宋国使臣,大争之世,人才济济。
“不错,使者如此聪慧,那定然知道,越国乃是一小国,小国该有何样的生存之道?”
秦王又问,殷丽作答。
“外臣明日便回宋国,将这利害说与宋王,正所谓远交近攻,只有宋越联盟,再加上一个霸秦,才能在大国夹缝中求生。”
殷丽所言,正是嬴荡所想。
他担心就算越王无疆脑子清醒,不会犯错,可也怕齐王回过神来,要与楚国联手灭了越国。
当然,对于齐国来说,没越国,不如有越国的好。
因为越国领土狭长,对于齐国来说,根本没有纵深可言,能取但不能守,但对于楚国来说,那可是意味着东临大海,意味着可以通过海上,进攻齐国。
就怕无疆和楚王联合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临淄,惹恼了善于烹煮人肉的齐王,楚国再和齐国这一联手,区区一个越国,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
去年,五国攻打洛邑,秦王说动了齐国攻打宋国,原以为这会惹得宋国不快,虽然秦兵又援助了宋国,可总归来说,还是是将宋国玩弄于鼓掌之中,要说服宋国使臣,就得花费一些功夫,没想到殷丽不简单,这么容易就成了。
“如此,便有劳使者,使者可是宋人?”
秦臣,不一定是秦人,那宋使,也不一定就是宋人。
“回秦王,臣乃卫人。”
卫国人,岂不是和商鞅来自一处。
常言道,卫地自古多贤才,这句话现在看来是不假了。
历史记载,秦国一统天下,最后一个灭掉的,才是这卫国,卫国位于宋国之北,与齐魏相邻。
秦王有此一问,是对殷丽,生出了招揽之意。
“敢问殷子学于何家?”
听到秦王称呼一变,殷丽起身,赶忙一拜。
“少年时,学纵横,弱冠后,曾遵循孔孟之道,如今,则入了法家之门,纵横是因为苏秦张仪,能语中灭国,后来发觉,民众无教化,国力不得兴,纵然外力,也是无用。
从此,便入了儒家一门,学习了孔孟之道,如此仁政,民虽能强,但国不能强,大争之世,于国终究无用,所以又入了法家,学习商子之术,强国也!”
纵横,孔孟,法家,一人连学三家,嬴荡再看他肥胖的身形,他说喜欢读书,看来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