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又有一辆王车自远处行来。
赵雍急忙起身,走到了将台之下,拱手相迎。
对于这些俗礼,这些看似吃亏的举动,他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只在乎实质上的好处。
从王车上下来的,正是燕王姬职。
燕王的车驾,乃是青铜昭车,传承百年之作,于诸王之中,能彰显不同。
王车四马拉动,虽称不上华贵,但上面每一个细小的物件,都有作考究,就连车辕上装饰的漆器,也不能出丁点儿差错。
“赵国赵雍见过燕王!”
赵雍当先行礼。
天下诸国形势,都可以用一句远交近攻来概括,远的自然就亲密,而近的自然就成仇了,现在的燕赵就是有仇,中山之仇。
可赵雍的面上是一脸和气,根本就看不到有任何仇恨的意思,甚至连深邃的眼窝中,都带着笑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姬职也一样如此,他不急不缓地下了车驾,过去一把将赵雍给扶住。
他走的不快,不是因为他轻视赵雍,相反他对赵雍是非常的重视,姬职乃何人,其祖乃周王,天下贵胄,这缓则重,重则威,一国之君,礼自是不能失了。
赵雍看他,眸子里的笑意更盛了。
这些人啊,就觉得自己不同凡响,吾胡服骑射,也被说为蛮夷行径,可都是天下之人,区别哪有这么大呢!
你们都是务虚之人,而吾乃务实之人!
“赵君多礼了,孤与赵君,又非第一次谋面,何须这般相迎!”
的确,姬职和赵雍之前就有过两次谋面,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在这几日间,韩魏燕中山卫五国国君,就已经赶到了邯郸,在赵国行宫住下,而在这鹿野,乃是祭祀血盟的场所。
这血盟一事,本是燕国倡导,将第一次会盟地点,选择在邯郸,皆是因为邯郸离五国最近,赵雍并非是主导之人,充其量他就是花了一点儿钱,出了一点儿力,提供了一个场地罢了。
自从郢城十国会盟,已经过了三月有余,乐毅从楚国一路北上,先是去了新郑,之后去了大梁,再去了卫赵中山,将这血盟一事给定下来了。
六国国君,相约三月之初,于邯郸鹿野会盟。
正好就是今日。
“胡林有句话说得好,友自远来,有羔羊待之,燕国便是我赵国之友!”
知道姬职耻于异族,赵雍就偏偏说于异族,或许这是他骨子里的幽默感吧。
面对这些,姬职表现得浑然不在意。
“赵君说的不错,此次血盟,乃贵国上卿于郢城所提,其后由我燕国上将军行之,看来我燕赵两国,真是所见略同啊!
当今天下,虽是秦楚齐三强,但秦攻楚一战,大伤楚国元气,至少十年之内,楚国是难以复原了,反观齐秦两国,东西夹击我等,秦有虎狼,齐有技击,若是我等小国不立这血盟,如何能独存也!
赵君乃一方雄主,纵然天下之人不明孤之心,但赵君必定能明也,血盟诸国相约,盟主依次轮流,一年一换,孤王以为,这第一盟,该为赵君也!”
姬职陈述利弊,笑呵呵地说道。
赵雍却在心中暗骂,以他的口才,是说不过姬职的,
姬职的主意,自己却不想做出头鸟,反而将事情推给赵国,赵燕两国,有共同的敌人,乃是齐国。血盟立盟,这目的就是奔着齐国去的,这不是让赵国吸引齐国的注意力,还是什么,真是好算计啊。
将会盟之地选在我邯郸,怕也是这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