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熋以为,这是要让他认罪,可是他是无罪之人,有何罪能认。
“回大王,臣因受季君之乱的影响,大王以为臣乃反贼,然反贼者,诛灭满门,因此而要杀臣。”
至始至终,赢熋面色未曾有变,这是个大勇之人。
“何以见得?”
秦王继续发问。
“季君乃我秦公子,自小就与臣相互帮扶,关系亲密,此为其一,其二,洛阳之时,季君曾举荐臣为郎中令,有挟制大王之嫌,其三,大王宜阳夜奔,臣曾连夜受命,追击大王,其四,季君之乱,首乱郎官,而臣曾为郎中。
观大王之手段,与季君并无关系者,或者偶有沾染者,尽皆被大王诛杀,试问,我秦国公族,可有在大王剑下毫发无损之人呢?
臣以为,并没有,比之他们,臣之所做,更是要远胜之,大王召臣来时,臣就有了必死之心。
天下诸国,凡此为明君者,定要依仗其公族,也要依仗其外戚,周武王攻伐天下,分封其兄、其弟为天下诸公,这才有了这八百年的国度,臣希望,臣是死在大王剑下的最后一个秦国公子!”
赢熋的话,让嬴荡深思。
君王若要有权势,那最重要的是平衡。
国务府便是为了平衡之道,如今,这公卿已经杀得足够多了,是该听取司马恒的意见,重用一些公卿了,毕竟他们才是根正苗红的秦人,这样也让各方势力,很好地融入秦国,形成一个平衡。
一场季君之乱,被冤死的亡魂也的确是不少,被杀的人中,一部分是和季君有勾结,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以樗里疾为首的秦国公族,甘茂献策,他们若是不死,寡人难掌大权啊。
时也,势也,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又得已而变之!
“如此四罪,难道汝还能自证清白否?”
赢熋听后,畅饮一口,之后大笑。
“回大王,臣不能,其一,臣与季君之密,远超常人,其二,洛阳诸臣有弑君之举,臣未能察觉,此为罪也,其三,任郎中令时,甘茂曾说与臣,入洛邑王宫是为了护佑大王安危,而追击大王,也是因郎官之责也,如此粗鄙佐证,就是臣自己也不信,何况大王乎!”
秦王起身,看来赢熋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一个人,该到说实话的时候了吧!
有了这些为佐证,何司马恒的举荐,可以排除他的季君之乱必要联系了,若是真有联系,那在巴蜀的时候,他就应该举兵,为季君大开便利之门。
“寡人信你,昨日之罪,不再追究,今日召你,并非杀你,而是重用!”
赢熋目露惊讶,在一瞬间里,似乎从地狱到了天堂。
他还未来得及发问,秦王已然挥手,又有两个宦者搬着一幅画卷走了上来,画卷展开,这正是另外一幅大秦山河图。
赢熋细看之下,心中更是不明,大王这到底是何用意。
“我秦崛起,乃商鞅变法,变法之道,于国在郡县也,国无吏治则不兴,吏治无郡县则无继,此乃大秦山河图,寡人意欲将我秦国疆土,分为十郡,从此,便以这十郡为基石而攻取天下!”
赢熋隐约猜到了一些。
既然要重新划分郡县,那这郡守县令也须得变化也,刚才大王说对他会有重用,难道这就是重用?
在他思索间,秦王已经走下王座,用手指着汉中一郡。
“此处乃我秦之心,不可谓不重,能镇守此处者,必是我秦公族也,寡人思来想去,能当此大任者,上上下下,唯有秦熋是也!”
猛然间,赢熋重拳捶案,竟然大哭起来。
这半年多来,他所遭受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妄之灾,他就是被冤枉至此。
他已经过了半年多形同瘟神的日子,以为今日就是终结,可没想到却是重新开始。
大王之伟略,名不虚传!
“臣遵令!”
赢熋是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