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秦王大快朵颐。
他一路巡游,这好处自然是路上的所见所闻,观赏不一样的风景,发现不一样的事物,而这坏处就是受皮肉之苦了,不管是吃的,还是住的,自然是没有在王宫里好的。
不过,也还行,最起码让他领略到了,如今之大秦,变法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许久,嬴荡酒足饭饱,吃得有些撑住了,才懒洋洋的躺在软塌上面。
宴席之上,不仅有秦王和王后,还有夷陵君与其夫人,夷陵君之母、大秦芈美人媗。
“启禀大王,刚才大王于城外所说,不知是要如何为臣做思量?”
看嬴稷的神情,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嬴荡却是眯着眼睛,望着下首的芈媗。
在他的眼里,这位仁兄,一直就是一位妈宝男,不管是他主动的,还是他被动的,反正他就是被他妈一直管到了四十多岁过了,他妈手段强,是必然的,但儿子肯定也是孝顺的。
而这位芈美人的心中,对寡人是一直是存着提防之意,现在他的儿子不想待在夷陵了,想跟着寡人混了,不知道她会是何样的想法呢?
“思量是早就有的,可就是此事极其不易,让吾弟去吃这个苦头,寡人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啊,所以心间才有些疑惑!”
嬴荡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到这里,嬴稷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直接站了出来。
“回大王,臣弟自幼就在燕国蓟城,异国他乡,没少受到冷落,这十年臣弟都过来了,如今我大秦昭昭,臣弟又能惧怕什么呢?”
看起来,嬴稷的信念很是坚定。
对于他来说,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嬴荡再次望向芈美人,只见她的神色略微有些变化。
这样看起来,咱们这位秦昭襄王,似乎是并不想只做一个妈宝男,他所做的这些,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罢了。
也对,野兽成年了,不也都要离开家吗,现在嬴稷为夷陵君,秦国上下之事,秦王一力做主,芈美人自然是没有任何办法,来约束这位夷陵君了。
“哈哈,吾弟有此志,秦之幸焉,以吾弟之才,若是为吾弟所谋,必得为郡守也,只有郡守,才能彰显吾弟之才。
可现如今,我秦国十郡,每郡之下,皆有郡守治之,若要吾弟为郡守,寡人就只能找出大秦这第十一郡来,令吾弟为这弟十一郡的郡守,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呢?”
为大秦一郡之守,自然是可以的。
如此,不仅能够一展拳脚,而且与他夷陵君之名倒也相配,还有嬴稷所学,多在治国、治民之论,其人并不擅长于军事,可现在的秦国中枢,已有国务府八位国务大臣操持,入中枢是无望了,所以这一郡之守,才是嬴稷最好的选择。
闻言,嬴稷大喜过望,他刚要出声应答,没想到芈美人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大王,妇人有一言,若有冲撞,还请大王恕罪!”
芈媗虽然出宫在外,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秦国先王的美人,她一般都是自称其职位,一开始是八子,其后升任美人,那就应当自称芈美人才对,可如今却自称为妇人,很明显,这是自降身份之举,也是在向秦王昭示,她的内心所想,就只想做一个普通妇人,那也就无需嬴稷大富大贵了。
“芈美人但说无妨!”
得到了秦王的首肯,芈媗又继续说了起来。
“启禀大王,妇人从楚入秦,为先王八子,可以说是将这一生都是献给了先王,献给了秦国,为先王育下二子不说,又为了秦燕之好,陪伴少君,在燕国不辞劳苦,为质十年,纵然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
后来幸得大王垂帘,将我母子二人,设计从燕国接回,之后又赏赐夷陵,封君封美人,让我母子二人,居于此处,安享半生,大王也知,妇人原本乃是楚人,所以能在此间终老,一心热忱,十分满意。
幸也,悲也,天下之事,皆离不开悲欢,妇人一生,仅此两子,小的还在齐国为质,就只有夷陵君,能在秦国安安稳稳,世事多变,若是大王要以夷陵君去往义渠,那妇人不惧王威,不恐秦律,万万不允也,非是妇人不忠君王,也非妇人不知国事之重,只是这母子之情,犹如骨肉之连,骨肉若是分离,焉有命耶!
大秦上下,皆在大王治下,励精图强,人才济济,又贵为西方之帝,大王之尊,旷古难觅,若是要派遣一能臣去往义渠之地,何必非要一个才疏学浅,成事不足的夷陵君呢,妇人私心公心皆是母亲之心,再次向大王恕罪!”
芈八子站在大殿中央缓缓道来,言语当中,颇有些悲沧之情,听者无不动容。
这可真是让嬴荡意外了!
他都没说是让嬴稷去义渠,这妇人居然就提前猜到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如今的嬴稷,比之其母,还要差上那么几分的,连问得不问是何事,就急忙答应,而芈媗则是慎重地思量了。
义渠不平,秦国北地始终不得安宁,这对要征战天下的秦国来说,始终是个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