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口费。”江龄也说。
“什么?”
“我可以出封口费。”只要这个人别再提那个巨幅喷绘了。
陆诩之还憋着一肚子被排斥在秘密之外的火,谁料一扭头,看见江龄也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眼角微红,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嘲讽的嘴猛地一抽。
“什么封口费?”他话锋一转,磕绊着说,“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不提这件事。”
“我给你买了个礼物,恭喜你——”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江龄也匆匆跳起来,小跑着到门口开门。去而复返的陶柏轩带着搬运团队站在门口,正准备按第三下门铃——
“你开门的速度也太……快……”陶柏轩的话停滞在他看见陆诩之的下一秒。
“怎么回事?”他把江龄也往台阶下拉了几步,压低声音说,“这是陆影帝家?你俩不是有仇吗?”
“是有仇。”
“那你为什么住这儿。”
“……没地方去。”江龄也顿了顿,“本来想去找个酒店的,但是他说……”
反正陆诩之又不住这儿。
这儿只是他其中一个家而已。
陶柏轩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你不想让老板知道私生的事是吧?”
“嗯。”
“医院说她精神状态不好,可能要做鉴定。”陶柏轩说,“说不定过阵子就要关到精神病院里去了,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江龄也摇摇头:“不要讨论病人的病情了。”听起来总觉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诩之站在台阶上,看着一脸呆滞的搬运工,和他们抬着的大件物品,拧起了眉:“这是什么?”
东西被各种泡沫膜塑料膜封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搬运工可能也没见过这种收件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事情,傻在那里。为首的那个愣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一个……雕塑?”
陆诩之把头转向江龄也。
江龄也“啊”了一声。
“那抬进来吧,展厅里还有位置。”陆诩之指挥着搬运工往里搬,等最后一个搬运工进门,他回头看了说悄悄话的两人一眼,眉眼间略有不耐,“说话可以进来说,没人偷听。门口风那么大,着凉了没人照顾你。”
说完便走了进去。
陶柏轩探头看了眼虚掩的门,眼中的疑惑更盛:“他其实是在关心你吧?所以你俩究竟什么仇?”这别扭劲,跟两夫妻吵架了似的。
江龄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干嘛?”陶柏轩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如果有一个人……”江龄也缓缓开口。
“嗯嗯。”
“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帮你洗尿湿的床单,背摔碎茶杯的锅,也不介意你把鼻涕糊在他衣服上……”
陶柏轩眨了眨眼睛,有点没明白:“那不是很好的人吗?”
“然后他统统拍了照片和视频,时不时就拿出来嘲笑你……”
陶柏轩:“……”
“这样的人,你不觉得他是魔鬼吗?”江龄也很认真地问。
陶柏轩脑补了一下,深以为然:“确实。”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不至于让你们成为仇人吧?”
“除了嘲笑我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江龄也突然看向了远处的绿植,表情带着一丝微妙。
“什么?”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在。我14岁的时候。”江龄也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怎么想,陌生人给我一拳,我会觉得他有病;亲近的人给我一拳,我可能要记十几年的仇。我可能就是小心眼吧。”
“听起来有故事。”陶柏轩一脸严肃。
江龄也莞尔,笑容温柔极了:“嗯,但我不准备告诉你。”
“……”陶柏轩被他噎了一下,“至少我知道了你小时候会尿床糊鼻涕……”
“至少你的工资掌握在我舅舅手上。”
“……你赢了,今天的话当我没听到过。”他举双手投降。
“当你没见过陆诩之。”江龄也继续笑,“我很认真的,和他有仇。”
陶柏轩:“行。”反正有钱人之间的情趣他不懂,他只是个卑微的社畜罢了。
晚上江龄也有个商演要跑,陶柏轩说等傍晚过来接他。陆影帝周身气场太强,陶柏轩不想在这里久留。
江龄也捏着门控诉:“你就忍心留我一个面对他。”
“反正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再说还有搬运工在。”陶柏轩并没有和他同舟共济的觉悟,“我四点半来接你,带化妆师过来。”
“商演而已。”江龄也踢了下地上的石子,“……其实我自己化妆也行,你可以休息会儿。一会儿不是要回公司开会?”
“没事,这工作强度我早习惯了。”陶柏轩拍了拍他,走了。
搬运工把组件搬到陆诩之指定的位置,拆掉外包装,准备组装。
在看清那个雕塑的全貌之后,陆诩之眼神一凝。他愣了好一会儿,甚至摸出手机对照了一下,仍然没法相信,自己想订却没订到的雕塑,此时此刻正在他家里。
……算这小孩儿还有点良心。
背后传来关门声,江龄也趿着拖鞋朝他走过来,语气似乎有点紧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