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模糊了。
孙盈盈感觉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晰,就好像一片又一片的油彩混合在一起疯狂搅动着。
她大口呼吸着,却还是止不住一波又一波袭来的晕眩感,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刺激着她的神经,几乎令她尖叫出声。
孙承安……死了……
那个与自己一同长大被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男孩子,那个自己一心要保护的男孩子,那个睡觉打鼾睡得死沉却总能在自己有什么异常时第一时间醒来的男孩子……死了……
孙盈盈听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绷断了。
“咯啦。”
她颤抖着双手,努力在那一片混合的油彩中分辨出哪里是孙承安的头,然后捧起它,小心翼翼抱在怀中。
然后她背靠着墙,就那么呆呆坐在那里。
万事万物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就像整个世界在一夜之间崩塌。
如果师父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当初还会同意自己二人出来游历吗?
对了,师父。
孙盈盈突然想起怀中的锦囊,赶忙放下孙承安的头,伸手入怀。
对于她而言,师父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没有什么是师父做不到的。即便师父说自己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她也会毫不犹疑的相信。
师父就是这样的存在。
然而怀中并没有那个锦囊。
那个下山时师父亲手交给她让她贴身携带,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打开的锦囊。
“咯啦……咯啦啦……”
越来越多的东西绷断了。
孙盈盈突然笑了起来,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笑,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更应该悲痛万分哭到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她一只手抱起孙承安的头,然后下了炕,赤脚向门外走起,任由剑的碎片将两只脚扎得鲜血淋漓,却如同毫无所觉般,只是一步一步向外走着。
一步一个血脚印。
一步又一步。
“吱呀”一声,她打开了门,迈了出去。
太阳明明挂在天上,阳光却令她感觉一片阴冷。
她穿过后院,到了前殿,闻到了香火气,来上香的香客们在殿中来来去去,呈跌伽坐施说法印的地藏王菩萨面带悲悯注视着她,然而那目光却令她身上一阵发寒。
香火渐浓,将地藏王菩萨的面孔遮盖得模糊不清,孙盈盈就这么在香客之中行走着,香客们却仿佛看不到她一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头要炸开了。
孙盈盈跌跌撞撞走到庙门口,即将踏出去的那一刻,如心有感应一般,她回头望去。
地藏王菩萨仍在看着她。
三分悲悯,七分嘲讽。
厚实的双唇勾起的那个角度如此阴冷,以至于孙盈盈几乎要浑身颤抖。
然后所有的香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也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各不相同脸上是同样的表情。
三分怜悯,七分嘲讽。
烟气又起,将所有的面孔笼罩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
孙盈盈这次真的开始颤抖了,她的上下牙齿不住的碰撞在一起,身体剧烈抖动着,一不小心竟把孙承安的头掉在了地上。
那颗头“骨碌碌”带着血迹一路翻滚出去,最后碰到了供桌的桌脚,停了下来。
“不……”孙盈盈喉咙中挤出嘶哑的一声,追着那血迹去捡那颗头。
烟雾中,她能感受到人们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走到哪里跟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