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国披了件厚棉袄,身子缩成一团,蹲坐在火堆前烧热水。火堆里的柴火还在噼里啪啦地响动,映红他袄子上因破损而翻出的棉絮。
“爹,你袄子都破了,下个月花山节,我给你买件新的穿去噶。”杨正光端了暖水瓶出来,想帮杨建国装热水。今晚如果不事先烧好水装着,明早起身便只有冷水洗脸刷牙了。
杨建国拿火钳拨动几块挤在一起的柴火,空气灌入柴火的空隙中,火势立刻迅猛起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没有听见杨正光说话一般,杨正光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气氛顿时如同这冬夜的风一般,冷了许多。
“你们要留到花山节噶?”杨建国一开口,说的就是这个。
这次夫妇两人事先没有任何知会,突然便回来了,别说杨徽,连杨建国都有些难以置信。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杨耀的出生。两人在广东生下孩子,竟然没有与他提过一句,杨建国想起与他们最后一次的联系,是去年春天杨正光汇回来的三百块钱,附言只有“样样好”几个字。
“样样好”这句话,是红河当地人祝福他人时常用的话语,意思是祝福对方诸事顺利,样样都好。杨建国每次看到汇款单上的附言,便把这几个字认作是对他和杨徽的祝福,也认作是在说广东的那两个人一切都好。
现在再算起来,那个时候杨耀已经出生快一年了,可他们竟然未提只言片语。杨建国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两人的打算,心里便生了几分隔阂。
杨正光把手里的暖水瓶放在地上,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待手背搓出一圈红,才回道:“那肯定噶,好多年没再屋里过年了。”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的,杨建国目光瞥过来一些,笑了一声:“说吧,怎么回事噶?跟别个说的一样,你们工厂倒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