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安,林靖安顿好李好音,又和满月匆匆赶回了帝京。
阳春三月,民间那些有关神鸟和石碑的传言早就随着北上的暖风吹到了皇宫中。
此刻,正则宫里,周维桢站在横躺于地上的那块从灵山运过来的石碑前,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短短八个字,他俯身盯着看了半天,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知道,如果没有林靖,自己也登不上这皇位,可他心里一直怀有许多疑问。
林靖从苍平国消失的那段时间都在哪儿,都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又回到自己身边来?他为什么肯帮自己干弑君夺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他这么卖力地辅佐自己,真的只是为了朋友之情吗?
周维桢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对自己的贴身太监关德芳说:“这林靖可真是个天才,你说呢?”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跟随周维桢多年的关德芳也不得不将皇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掰碎来分析,唯恐没领会对皇帝的意思,说错一个字,就让自己项上人头落地。
幸而他处处小心谨慎,也不多话,一门心思只想把皇帝伺候好,所以周维桢从太子变成了皇帝,也还是将他留在身边,去哪儿都离不开他。
但这关德芳虽然成了宫里最右权势的总管太监,却依然对上恭敬,对下宽厚,丝毫没有拿班作势。皆因这皇帝生性多疑,时常认为众人心里别有算计。
比如此时,要是否认林靖是天才吧,那不等于是说皇帝说的不对,当面打了皇帝的脸;要是顺着皇帝说林靖是天才吧,又怕他认为自己替林靖说好话,怀疑内臣与前朝官员来往过密。
关德芳腰身弯垂着,细声细语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敢妄议朝臣。”
周维桢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沉声道:“朕让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
关德芳心里叹了口气,虽说林大将军与皇帝感情深厚,非同寻常,但他也不敢以夸赞林靖来乱拍皇帝马屁。
只得尽力小心翼翼地回答说:“皇上常夸林大将军做事比一般人多用些心思。不过依奴才愚见,皇上为了国家尚且整日忧思,满朝文武谁敢不殚精竭虑办事。由此看来,林大将军为国为民多花点心思,那也是应分的事儿。”
周维桢听他说了一堆,既没说林靖好,又没说他不好,还拐着弯儿的对自己溜须拍马了一顿,等于说了个屁。
他沉吟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哼了一个“嗯”字出来。
听得关德芳心里猛跳了一下,依然恭敬地低着头,眼皮也不敢抬一下,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这一声是怒还是喜。
正在他惴惴不安的时候,外面小太监通报,林靖已在正则宫外等候。
周维桢面上表情立刻变得喜笑颜开,叫人引他进来,关德芳心里也暗暗舒了口气。
周维桢扶起要跪下行礼的林靖,高兴地说:“阿靖,你又替朕除了一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