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平静地说:“兵不厌诈,你没听说过吗。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甘愿投降。”
李好音愣住了,她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她也欣赏林靖的杀伐果断,可如此多赤手空拳的战俘眼睁睁看着敌方主将转眼就违背了自己的承诺,被逼着自溺而死,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忍不住将心中所想小声说了出来:“你太残忍了……”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残忍?”林靖眼底显出一片黯淡,他捏住她的后颈,将她的头转过来,逼她看着这些俘虏是如何被处死的,“但你看见他们杀害永宁的百姓时,就不会觉得残忍了。”
李好音不肯服气:“难道这里的每一个人手里都沾了鲜血吗?难道他们是自愿去打仗赴死的吗?”
幼稚的话语令林靖为之一哂,语调比十一月乌海的湖水更冰冷:“一个人掀不起一场战争,在这战场上,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这些年来,我朝有多少男儿命丧此地。今日把他们放回去,等来年秋天,他们会继续回来抢我钱粮,淫我妻女。他们会继续将你这样的小姑娘奸淫无数遍,然后开肠破肚而死。”
只有将苍平国的人屠杀殆尽,才能永绝后患,可是祖父和父亲是那样正直的人,他们根本做不出像他这样残暴的屠杀之事。但他不在乎,他也无所谓后人讲如何评说,这一次北伐,他本就是奔着灭族而来的。
苍平国分裂前的总人口是二百三十万人,沮渠王带走了五十万。剩下的人里,青壮男子在这一次死了至少六十万之众,只留下了一些老幼妇孺。
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南下了,就算想复仇,也得等到两代人之后,永宁国的百姓至少可以享受几十年的安宁。
李好音垂下眼,眼泪滚落了下来。她的心中所想没办法拿到台面上来与他辩论,全因她内心里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可一直以来,他都是她的安全感的来源,眼前的这个林靖没有一点感情,让她感到害怕。
突然,一个苍平国俘虏冲林靖嘶喊道:“你这个魔鬼!太阳神会惩罚你的!”
林靖带着睥睨一切的眼神,狞笑着说:“你们的太阳神连自己的一座破庙都保不住,还能把我怎么样?他若真想惩罚我,就麻烦你去地下给他带个话,我在长安随时恭候他的大驾。”
那人恼羞成怒,向李好音扑了过来。
林靖左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右手一剑送入了那人的喉咙。
暮色四合之时,满月在兵营里找到李好音,他牵了一匹枣红小马来,“大人让我给你的,说是你的奖赏,这马性格温顺,个头也小,正适合你骑。”
李好音真想赌气说不要他的奖赏,可她一见这马就很喜欢,违心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满月扶着她骑上了马背,小马原地动了一下,吓得李好音“啊!”的一声叫出来。这跟她被林靖带着纵马奔驰一点也不一样,只要马儿微微一动,全军营就都能听见她在那连连尖叫。
李好音僵硬地坐着,背绷得笔直,两手紧紧抓住缰绳,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晃动,差点就说要下来。
满月牵着缰绳,带着马慢慢地往前走,周微嘉也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下。
好在小马确实很通人性,知道她害怕,也不乱跑。待草原上的事情都处理完,回程的时候,李好音已经能自己骑着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