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爱漂亮也爱打架逞能的年轻人,虽然染了黄毛却最不喜欢被其他人称作[洗剪吹],平时还会化点淡妆,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有美瞳倒不奇怪。
只是叶小川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也许心底,他是希望还有抵挡病魔恢复健康的感染者的。
仔细看灶头的牙齿缝隙,是清洗过的,还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从感染者发病的时间来看,每个人的潜伏期是不同的,有几个小时的,也有像璐姨这样好几天甚至更长的,灶头应该属于潜伏期比较长的那一类。
叶小川回头看了眼宋老的屋子,哪怕知道再也没有一个诡异的老人盯着自己笑,还是全身发寒。
注意到之前放到门口,已经长到一人高的葱花,叶小川揪了揪葱花的叶子,抖了抖,还挺可爱。弯身将葱花搬进去,这么新鲜的食物可不能浪费了。
这群人进屋子没想到叶小川的房间相当干净整洁,不太像单身男人的房间,居然还做家务。不过也就惊讶了一下,没忘了来的目的,灶头既然说了要把房屋全部封锁就会言出必行,毕竟还有纹身男那几个监视着,没法作弊。
叶小川房间里的窗户都是铁板,还是那天灶头留下来和他一起装的,现在这些铁板被钉子二次敲打钉上,叶小川连开窗户都做不到了。
敲击声让上一层的动静更大,是莫三和璐姨听到了吗。
一群人很镇定,无论是莫三还是璐姨,都已经被他们锁死在屋子里出不来了。
把叶小川家里所有窗户钉死了,左右检查了一遍确定叶小川不能从任何一处出来才放下了心,并说明过一会会有人过来,包括叶小川家和六楼七楼的几户人家的铁门都要用铁板固定,以防止他们从门内出来,也就等于叶小川被变相困在了自己家里。
叶小川没有意见,回来之后他也没打算出门。
纹身男几人确定叶小川出不来后就在外头了,他们还要去六楼七楼看情况。
看叶小川淡定给葱花浇水的模样,灶头道:“为什么还要回来?”虽然他也会这么干,但其中遇到的危险和付出的代价太多了。
叶小川倒是没想到这块地方会被保护起来,但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作为一个成年人,下了决定,无论什么结果,都要自己承担。
望着手上的咬伤和腿上的抓伤,如果最终还是要被感染,那家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不回来能去哪儿。
“你呢,还不是拼了命。”守护着自己想守护的。
“我和你不同,小川,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坏,你救了我是事实。”叶小川给两人倒了水,静静想着现在水源还算干净,那么以后呢 。
灶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在这个还没到二十五岁的青年身上。
灶头握着茶杯的手有点僵硬,渐渐被茶水的温度暖到。他救叶小川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有平日的情谊,当然也是抱着那一丝微妙的希望,得了感染病的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能扛过去,能活着没人想死。当看到叶小川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时候,他也在希望自己能抵抗住病毒。
“有什么希望我做的?虽然我可能出不去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叶小川希望能帮一下对方。
“如果未来……我抗不过去,帮我找红毛,从出事到现在我一直联系不到他。”虽然他猜测,也许红毛早就出事了。
红毛是灶头弟弟的外号,和哥哥一样酷爱染发,哥哥黄色弟弟红色,还在读高中,智商很高,字面上的高。要知道霍金先生、比尔盖茨先生的智商是160,这小孩当年查出来有135,虽然智商不能说明所有问题,在不同的环境下也会造成不同的人生,比如这位红毛弟弟就属于完全浪费蹉跎的类型。
叶小川道:“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我会尽量去做的。”
也只能尽量,未来的事谁都不能肯定,灶头感慨地拍了拍叶小川的肩膀:“兄弟。”
他也算救了不少人,也只有叶小川愿意问一问他的需求。棚户区的人平时不太看得起他,他都知道,叶小川却从来把他当平等的人。当然除了家人外,叶小川也是他少数信任的人。
“等到我们都康复了,再一起出去喝酒。”美好又充满希望的约定,让两人都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啪,击掌为誓。
“好!”叶小川点了点头。
等着那一天。
门彻底关了,叶小川的世界好像也寂静下来。
纹身男与灶头一起下楼,问:“为什么要救他?”
灶头没回答,心里却想着,为了赎罪。
没多久他回到自己的居所,取下自己的黑色美瞳,露出了黑灰色的眼眸,他的潜伏期比别人长。
静静地望着镜子里似人似怪的自己,厌恶地打碎了玻璃。
卧室里,绑着一个潜伏期的小青年,以前也是治安队里的,那天与叶小川从地下诊室离开后,灶头就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躲在家里不出去,然后青年来看他,他很饿,很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咬了人。
那之后,他身体恶化的情况还在继续,但却减缓了许多。
在这个世道失踪是常事,青年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大范围搜寻,他咬了人就不能让别人发现,只能把青年藏起来。
这让他确定,潜伏期的人如果提前咬下鲜肉,就能缓解症状,这样的缓解,给了他希望,但也让他厌恶咬人的自己。
他……还是人类吗?
他单膝跪在床边,对着还有一口气的青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救了无数人,却依旧缓解不了心头的罪恶感。
等人都离开后叶小川观察了下熟悉的房间,没了监控器后,他还是心有余悸,一直视这座房子是毒蛇猛兽,积极寻找新住处,当然新住处也没那么容易找。
现在再回来,还是那阴暗潮湿的模样,却觉得可爱亲切起来。
被钉上了铁窗后,室内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他打开了客厅的灯,哈利路亚,没停电真好。
他受不了身上的粘腻,先去浴室冲了个澡,路过镜子时,看到镜子里没有变色的眼眸,轻轻缓了一口气,他的潜伏期是不是比灶头还久?
在花洒的冲刷下,他的头脑也清晰了下来,撸了一把湿头发,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孔,一道道细小的水流划过额头,俊挺的鼻梁,水粉色的唇,一双看似温润的眼,眼尾些许没散去的戾气,薄薄的肌肉下是优美的人鱼线,浴室外铁窗户缝隙中钻出一道细细的光线,水流在长长的眼睫上落下晶莹的珠光,顾盼间迷离惑人。
平时上班为了不惹麻烦他的刘海会故意放一些,他对那一次次跟踪尾随已经麻木,却还是习惯不了这种招人体质和他人的无端恶意,爱意。
轻微的金属声。
浴室的管道口子被顶开,叶小川低头就看到从地漏盖里面钻出来的一只巨大无比的小强,那触角极长,在空中妖娆地抖动着。
真大啊,二倍往上。
那么家里的那点食物,够它们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