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了,你流血,去治伤。”
此处离药铺医馆不足二十步的距离,元祝伞下瞧她神色眉眼之间,视线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医馆牌子。
这姑娘倒是个好心的,他的本身乃是魅灵,借了身体行事伤不了他的内里。可肉身总是要好好保养的,五感六识合在一个身体中,痛的是他自己。
又听孟漾接着轻扯了自己,轻道:“你不要凶我,我会不开心......”是我买的你。
“你,你随我来,靠的近些。”不会淋雨。
......
那一瞬的,元祝闷闷的脸色之下还起了些歉疚的意思。之后便随着她,扯着自己的衣襟袖子拉扯着去了医馆。这具凡人的身子失血良多,虚弱的紧,女子的放肆举止是为着他着想的话,不恭之罪也可原谅了。
那医馆的人显然认得她,活计粗布短衫一拉扯,算作整理了自己,这才去迎了孟漾进来。
这孟家姑娘是个大方的,性子也不坏,街市上各家大抵都愿随着她一些。譬如这药铺的伙计,知晓孟漾的习惯,这便先行净了手,再出来相迎了。
“孟姑娘您来了!可是身上还是不舒坦?前几日的伤可好些了?”这伙计上次也上回也是在外头迎的孟漾。
孟漾还扯着元祝的破布袖子,只是被呵斥了一道,手上的力气不若前头那般大了。
“好笨......不是我看伤,是他。”
这人怎么如此之笨,她身侧之人这么满身的血迹,他都是瞧不见的?他们都说自己是愚笨的,可这伙计瞧着可是比她还要愚笨一些呢!
伙计讪讪笑了,一回头同元祝道,“是孟姑娘的新夫婿?快快随我进来治伤罢,正巧呢,我们李大夫还在里头。稍稍晚一些可就赶不上了......”
元祝被带着进去里间看诊之后,她便歇在竹凳上等着。
这般的事情她可不是第一回做了。那处买来的“夫婿”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伤处,不是在来的路上受的伤,就是被那些个人贩子打出来的伤。至于这些,她是不计较的,来处如何她计较不得,只有期待往后的心思。
......
元祝进了里间,倒是出奇的顺从。
他不预备做什么不顺从之事,出了冥界的地方,离了偏执君父,领了不算好办的差事出来,他大抵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这伤啊,倒是比前面那几位的都要重,这臂膀没了,可惜的紧。”李大夫施针替元祝这具肉身止了血,蹙着粗粗长长的眉毛,煞有介事道。
元祝本无兴趣,听了身侧这些凡人三言两语的叹气闲谈之语,却是久违的来了好奇之心。
“何谓,前面那几位?”
不该他去问的事情,他向来不喜多问。这性子随了他几百年之久了,改是改不掉的,一问出口,他便有些悔意。算是,他对逃避之处的凡人多加关心的见证?
“罢了,当本殿没问罢。”
李大夫嗤笑了声,“这问便问了,都是自己的妻子了,看得紧一些不是罪过。还摆这些个姿态做什么,累否?”
算是嘲讽了一道儿之后,李大夫拿起草药酱子,涂抹于纱布之上,按向他的伤处,复又道,“孟家姑娘不是个坏的,你若能随她一些便随她一些,她家中无亲,且又殷实,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元祝被那草药刺激了伤处,疼得冷汗直冒。
这样好的事情,轮得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不切实际的很。
李大夫果然又道:“本是轮不到你这样的人的,谁让孟宅……凶的很呢。也是苦了她了......”
老大夫做足了怜惜可惜的模样。一副慈爱关怀的面孔倒不像是假的。
孟宅,凶?
“何种凶?”
李大夫见他有心问起,也便压低了声音透露了些,“便是几年前出的变故,宅子里死了人,这才起的事情。哎!你可别生惧,八字若是巧合得上也不一定的。瞧你这模样,就是个阳气重的,怕不得那些,怕不得那些......”
这透露的话刚说出一半,李大夫便开始悔了。
这孟家姑娘被逃了几次婚了,即便不算蒋家那小子闹起的退婚,就是孟漾自个儿买回去的夫婿,也跑了六七了罢。这可别因着他个好心办坏事的多嘴言语,再耽搁了人家“新婚”。
“人老了,说话难免危言一些,你可莫怕了......”李大夫想着,这边又劝了一句。
不成,这个要是也跑了,孟漾那丫头可不得真要怪上自个儿了!她不怪,他自己心里头也是过不去的。
得给孟丫头拿些“药”去用上。起码也得过些日子再说,隔夜便跑的事情不可再有了。苦了这断臂的年轻人,凶宅再凶也熬夜日子吧。
过些日子,他便不管这事了。
总归还是命要紧。
元祝心底也笑了。
什么阳气阴气的。他阳气重?
那宅子的阴气重?却也不知,有没有他一个人身上来的重。
“宽心罢,本殿不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