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祝回眸,瞧见了孟漾难得不齐整的模样,可怜见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这便是消一物长一物的本质意思了。肉身失了一条臂膀,他不大习惯,加之晕眩之感极其明显,起身之间连平衡都难以保持,这才撞到了椅凳。
再看孟漾,过了一夜,面色尚好唇色红润,哪里还有昨日病气恹恹的样子。反观自己,像是与她换了一副身子一般。
孟漾此夜睡得安稳,在房中见了元祝穿着寝衣站立在榻前的样子,也不觉着惊诧。颇为熟稔唤了他。
“嗯...夫君?”
分明不是个喜与人应声交谈的,喜怒形于色的。可现下呢,元祝瞧她,面上可是显露了些嫌弃的。
若他自己所料不错,自己现在应是在发热,且还是高热。
谁比起谁高贵些?谁还不是个伤残重病的。
“你好些了罢。”
孟漾道:“好多了!”
她有些雀跃的起了身,乱发也不去打理,径直朝他过来。
寝衣被她一把扯住,元祝是忍了又忍,最后从鼻间哼出一句,“做什么。”两人离的过近,本也还好,只待孟漾踮起脚来,欲仔细查看他面上的什么痕迹,那热腾腾的呼吸转眼就在他下巴处存留。
......
孟漾盯着他翻来覆去的瞧,是一丝痕迹也不愿放过的仔细。盯着瞧了有些时候了,孟漾有个算作本来就不似常人的脑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慢慢蓄了泪意在眼眶子里。
为何呢......每每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原本以为他会有些不同的,他,他已经是第七第八个了。难道,真是她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如愿得夫,所以才会有一次又一次的同样显兆......
她有些崩不住脸上的伤怀,扁了嘴,眼角很快就滑下了泪珠子。
......
元祝是如一盆冷水盖了头,那盆子还没从头上拿开的懵然。看孟漾脸上瞬息万变,一会子功夫就哭了出来,始料未及的神色挂了一脸。
更加要命的是,孟漾这会子的苦功真真展露出来,嚎啕汹涌,白皙的小脸蛋上鼻涕都挂下来了。
这......
药铺里的伙计大夫如何说的来着?
孟家小姐很是喜洁,不要自身脏污得了她的厌弃......
哦,这真是好生洁净。
*
“哭什么呢?”他不解的很,袖子猛地一抽回来,人便刻意与她保持几步的距离。
孟漾哭的抽噎,呼吸之间一个一个哭嗝的打着,往前几步又贴上去。
“你,你怎么,怎么也和他们一样了。变成,变成这样子了......”前面的也都是这样,睡了一觉起来就显得虚弱的要命,再,再过几日,人就不知去到哪里去了!
会跑掉的,这个也会跑掉的!都会......离开的。
元祝也是端详她半晌,心神也定了。
是个真傻子没错。
傻子也好,到时候不会有什么自己的心思,也更好掌握。
“够了,有什么好哭。你不会有这么容易死的。”还有九日呢,时间够长了。
......
她又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看他,心里委屈更甚。
为何每每,他都是这样凶的。她都知道他会跑了,都没有偷偷告知父亲,她只是自己伤心罢了,这人怎么还凶人呢......
元祝只听她将声音压的十分低,还打着小哭嗝儿的口中说出了断断续续的话来。
待听清楚了她的话,元祝实是耐不住,便问:“你这脑子究竟想些什么?怎么日日的就是忧心着人跑掉。”
在冥界待着,最不喜一句话多言几遍。
“因为,因为你......因为他们跑掉之前,脸色,脸色就和你的一样难看!”
凡间俗话,兔子急了会咬人,便是用来形容她的罢。孟漾身子虽差,前头这句话说的倒是中气十足的大声。力气使上来,怕是嗓子都要哑了。
想想又有些好笑。确定那些人都是跑了,而不是,被她这副好身子吸光了精气,死在了孟府吗。
存了挑逗她的心思,他道:“夫君跑了,再买就是了,不用心疼的。”
“不要......不要!”孟漾一面否认一面颇为痛苦的摇头。
她不要喜欢这个夫君了,他说的话和爹爹一模一样!女儿家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喜欢的夫君么,有了就不该有第二个了,而她呢?
这副身子都没有多少日子在了,她就不可以好好喜欢一个人么......这样子,即使真的死了,也不会很难过了。墓碑上可以同娘亲一样,刻上某某之妻,算是有归处也有归路,不好吗?
“你很不喜欢我是不是。那我,就放你走罢,好不好?”
她喜欢他,而他却不喜欢,那纠缠着做什么呢,她也不是非要执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