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门禁卡，乔润只能扒着大门望眼欲穿。
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妻见他在门口徘徊，热心地问他：“是不是忘带门卡了？我们带你进去吧。”
乔润怂得没敢说话。带着浓重的负罪感，跟在老夫妻后面，蹭进了小区。
上了年纪的人，走路都不大稳当。老太太脚下没留神踩了个空，险些摔了。乔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我搀着您走吧，把您和老爷子送回家去。”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那可真是麻烦你了。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走个路都会摔跤。”
她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乔润，很是有好感。小伙子模样周正，又是个热心肠。可惜自己没有孙女，就一个不着调的孙子。不然正好配一对。
老爷子暗暗对乔润点头，也有了好奇，问他：“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儿啊？是刚搬过来吗？先前没见过你。”
乔润纠结了半天，还是选择说老实话：“实在是对不住，我并不住在这儿，是特地过来的。我叫乔润，是一个流浪动物基地的负责人。想打听点事儿。”
俩老对视一眼，老太太问：“做流浪基地费钱费精力，可不是个容易事。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倒是耐得住性子。你想打听什么？刚才我看在公园看你和于家那个小丫头说话，是在和她打听？”
老爷子在边上细细观察了乔润，觉得这小伙子不像是有坏心的。他也帮腔道：“我们俩口子在这小区住了十几年，你想打听什么事？兴许我们知道。”
乔润把基地那只南山鼠各的照片调出来，给他们看。
“我的基地里有只南山鼠各，最近因为想家开始绝食。捡到它的人告诉我，是在这附近捡到的。所以我才过来，看能不能找到它的家人。”
老爷子看着照片，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去找那小丫头打听呢，小区里就他们家是养南山鼠各的。不过他家养不好，几年里换了三四只。都养不了多久。也不给看病，直接丢出小区算完事，转头再去买只新的。上回被我撞见，我看不过去，还和他们吵了一架。”
老太太看着那照片，越看越眼熟。她捅捅老头子，打断他的话：“你看这只，像不像于家养的第一只？”
她的手在照片上比划，“眉骨这里的疤痕，你还有印象不？那会儿于家刚搬来没多久，小丫头每天哭啊闹的，他家两口子为了哄女儿就给买了一只哄她。我记得有次他们带女儿和南山鼠各去公园玩，我还问他来着，怎么就受伤了，这么长一道疤，也不去医院看看。”
老爷子皱着眉，盯着照片半天，一拍脑门也想了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丫头她爸说，是在家撞到茶几磕着了，还说不妨事用不着去医院。那天小宝不是还来看我们？正好在。人走了之后，他还跟我们说，昨晚上他遛弯听见夫妻俩吵架，在家里砸碗摔盆的，最后还动上了刀子。说兴许是吵架时候弄伤的。”
“对对对，小宝那天是在的。到底还是老头子你记性好。”老太太把老伴好一通夸。
老爷子尾巴都给夸上了天，牵了老伴的手摩挲着不肯放。
他还记得乔润在，自己得收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乔润说道，“八成就是这么回事了。这应该就是于家养的第一只，得了病就从家里给丢出来了。这事儿他家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老太太心里有些难受。“要说这动物有时候比人还有人性。这主人家这么对它，它还念念不忘，记挂要回家。它现在不肯吃东西是不是？哪怕灌都得灌下去。它第一次投胎没投好，后头遇到了你们这些好心人，那就证明老天爷不肯收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再投一次胎，找到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家。”
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就知道了真相，乔润感激地向老两口道谢。“我会好好照顾它，再给它找一个新家。今天多亏了爷爷和奶奶，要不是你们，我根本打听不出来。”
他对老爷子大夸特夸：“爷爷的记性可真好！”
老爷子眯着眼，不自觉地扬起下巴：“那是，别看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可脑子里装着的东西可多着呢。”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退休前是搞经济的，这儿，装着三十年的经济数据。别的不敢说嘴，记性这东西，我肯定不差。别的老头子都怕自己得老年痴呆，我可一点都不担心。”
老太太笑骂：“去你的。”她拍拍乔润的胳膊，“我们也到家啦，谢谢小伙子你送我们回来。你赶紧回去照顾它们，看看那只绝食的南山鼠各的情况，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可怜见的。”
“哎。”乔润答应一声，目送老两口进了门，才离开。
回到基地，乔润第一时间就先去看了南山鼠各。它已经醒了，只是还在发呆，也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乔润赶紧把跳舞草搬出来晒月亮，又冲进厨房做饭。
分餐的时候，他特地把第二收容室留到了最后。
南山鼠各对香喷喷的食物丝毫没有兴趣。它呆呆地盯着那个放着小窝的角落——现在那儿是空的，连自己最重要的窝都不在了。
南山鼠各蹒跚地挪过去，鼻子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嗅着味道。空气里还留着一点点小窝的气息。
是家的味道。
乔润把晒干的小窝重新装好，放在南山鼠各的身边。他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南山鼠各努力地想要爬进窝里，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显得那么艰辛。南山鼠各喘着气，锲而不舍地往窝的方向挪动自己的身体。
乔润实在不忍心，轻轻将它抱起，放在窝里。南山鼠各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攻击乔润，它依恋地蹭了蹭窝，舔着背面写了字的地方。干燥的布料很快就变得濡湿，底下的黑色字体也微微渗出一点颜色。
“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