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七曜山开阳峰。
花百染拎着扇子拾阶而上,捏着扇骨挑开了挡在眼前的红樱枝,吊儿郎当的走向四季殿。
行至门前,刚要抬手叩门。
他想了想,还是绕到了一旁,伸手推开了夹窗,双手撑着窗框跃了进去。
双脚落地之后,顺便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大小姐,掌门师兄就是叫你去做个优雅的花瓶,你怎还要给自己镀个金身?”花百染倚着窗沿儿调侃道。
风霁捋平了自己衣袖上的最后一道褶,起身开门:“掌门师兄昨儿特意遣了弟子过来,告诉我一定要做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花瓶’。山门甄选弟子,百年一开,我也不能拂了掌门师兄的面子不是?”
七曜山作为当世数一数二的修界名门,与逍遥引、玄天宫、太乙寺并成为当世四大仙门,每隔百年便要开仙门甄选一次弟子。
风霁虽说不用亲自带徒弟,但也是坐拥七峰之一的仙师,自然是要去的。
不得不说,作为修仙界鼎鼎有名的“金花瓶”,风霁所得到的优待厚的让人眼红。
千年前,正值罗刹鬼复苏之际,举世无有能与之匹敌者。
当时的七曜山开阳峰主风涯,举一峰之力镇杀罗刹鬼于牧原,开阳峰一脉就只留下了她一个小豆丁。
开阳峰主小心养大的亲妹子。
是以,为了纪念风涯仙师,风霁就差没被整个修仙界供起来,做一只名声比本事大,尊号比个头高的金花瓶了。
虽说,这只金花瓶还挺能打。
二人并肩下了开阳峰,往掌门师兄处行去。
青石长阶蜿蜒而下,两侧都是洋洋洒洒的花树。
“听说你拒了掌门师兄给你订的婚事?真的假的?”风霁难得八卦一次,虽说花百染这风流渣子的八卦足够抄三天。
但能让他灰溜溜的回来,当真是喜闻乐见。
花百染闻言,摇扇挡在鼻子前,一脸的穷酸相。
“你可别说了,这一次我和掌门师兄不共戴天。”花百染抖着手腕拢了扇子,恼道:“我昨儿小心去瞧了,姑娘长得极标志,一张小脸儿巴掌大,双足淬玉似的……”
瞧了人家姑娘的脚,又拒了人家姑娘的婚,这是什么骚操作?
花百染续道:“我心中倒是满意的很,若是能得此佳人,日夜相对。就算是让我这辈子不见我的一班子风流债,我都乐意得很。”
风霁:“呵。”
“我别的不行,模样倒还不错。本要去同人家姑娘会上一会,哪知那姑娘站在湖边,声音凄凄,泪水涟涟的念着什么‘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的话。我是来娶夫人的,又不是来逼死人家姑娘的,还能真叫人家‘举身赴清池’不成?”花百染痛心疾首的感叹道。
他这倒是没夸大其词,风霁最了解她这位师兄,只欠风流债,不欠人命债。
此番他主动退了婚事,虽说姑娘家丢了些颜面,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权权相较,花百染难得做了件低调的好事。
风霁瞟了他一眼:“怪不得。”
“不过我还做了另一件好事,等到人家姑娘跳下去之后,我去救人时留的是掌门师兄的名字。”花百染言罢,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最后几阶石阶,当先走在了前头:“我等着看掌门师兄焦头烂额。”
一道上了掌门师兄的玉衡峰,向下一望,乌泱泱的弟子摩肩接踵,瞧不到尽头。
这种盛况向来没有风霁什么事做,多年来,她避居开阳峰,种花练剑不亦乐乎。若不是掌门师兄三催四请,她也是不出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往日里一出七曜山,被人瞧见了,总是要被问候上几句可怜见的。
现今一千岁高龄,每逢年节还能领到压祟钱,平白被其余几个身负平天下大任的师兄弟笑话,臊得慌。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风霁随手翻了翻侧桌上置着的弟子名册。
“阿霁,今年有不少根骨不错的孩子。你若是感兴趣,挑一个带回去养着玩儿。”掌门师兄未子析瞧见了,兜头丢了一句话下来。
这语气,活像是让她养个什么阿猫阿狗。
风霁连忙告饶:“掌门师兄,你可别寒碜我了。我穷的逢年过节都要到你那去蹭饭,用什么养徒弟?”
“她这性子,让弟子养她还差不多。”花百染跟着调侃。
未子析摇头笑笑,弟子是缘法,强求不来不是?
七曜山又称七曜剑派,顾名思义,大多数人都是以剑为兵刃的。
而七峰之中,还当属开阳的剑术最为高绝。
放在千年前,开阳峰还是风涯做主的时候,想要拜师学艺的弟子能从七曜山排到牧原。不过自从风涯身死道消,开阳峰换了风霁这个花瓶做主,倒是没有人敢投入她门下了。
毕竟前来七曜山拜师的,都是想来学艺的,又不是上赶着来做花瓶的。
即便风霁这个‘花瓶’不但不脆还能打,但花瓶滤镜深入人心,加之掌门师兄一直偏宠,也实在是没人相信。
山门外钟声九震,风霁捋了捋衣袖,坐直了身子。
第一批入试弟子迈入门中,待一众仙师挑选。
修界虽认本事,但有人的地方,就分三六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