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隐楼。
“公子,崔府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刘主事一改素日贪财吝啬的面孔,在宋皎面前很是乖觉,直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宋皎与其他几人一同坐在屋内,落在桌上的食指修长,白皙且骨节明晰,随着时刻一点一点地敲在桌面。
同时,也敲在手下的心里——公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宋皎扫了一眼屋内眼熟的脸,气氛肃静时缓缓开口:“崔览查了?”
刘主事拿出册子递给他,一边解释道:“崔览这个人……是个花天酒地的大少爷,整日只知道混迹于酒楼花巷。也不明白崔勉精明一世,怎么生出个这么糊涂窝囊的儿子……”
他越说动静越小,因为看到了宋皎睨他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哪说错了,惹得公子不快?
宋皎随手翻了几页,眼皮都没掀两下就放在了桌上。
片刻,他见刘主事仍一脸懵地坐在边上,揉了揉眉心,“一则,崔勉如此小心谨慎,怎么会如此轻易放任嫡子。二则,崔览花天酒地这么长时间,你们看他哪次真正惹出事了?”
刘主事再仔细浏览手里的资料,真真是天衣无缝、挑不出破绽的内容。
表面上,崔家嫡子声名狼藉,即使问郊区的农夫都知道他京城霸王、混世魔王的称号,所以查他自然没怎么用心。
但内里,崔勉很可能将重要信息通过这个“不成大器”的儿子来传递。
毕竟青楼花巷鱼龙混杂,是最容易掩人耳目,消息却也最灵通的地方。
隐楼在道上声名显赫,自然有人会生出自恃傲物之心,故而探查崔览的结果如此差强人意。
宋皎很少出面,一般琐事都交给刘主事,由直银传达。
而这次,如果不是牵扯到了殿下,他也会继续置之不理。
事实上,宋皎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性命安危。
因为在寒笙出现之前,他也不过是“苟活”罢了。
众人干瞪眼,愣是不敢出声询问,生怕一句话说漏就惹怒了公子。
宋皎端坐,袖里藏着一串细长的佛珠,与柏念大师手里的一般无二,拇指有规律地拨动檀珠,嘴角擒着若有若无的笑。
月白竹纹锦衣衬得他温润如玉,一看便知这应是个极好相处的和善贵公子。
可只有在座各位才能体会到,公子不过抬眸一个眼神,就能吓得他们肃然起立、不敢言语。
座首的男子缓缓站起,直银下意识地计算时间。
——哦,现在买卷仁酥回府,还来得及和长公主一同用午膳。
宋皎走至门口,回头分给他们一个眼神:“明日午时,直银来取崔览的册子。”
话撂下,刘主事再抬头看向门口时,就没了人影。
他识趣地没追上去,说到底也是他的疏漏,没有惩处就算公子念在往日苦劳开恩了。
旁边有脑袋不灵光的不懂就问:“刘主事,这公子……什么意思啊?”
刘主事恨铁不成钢地猛拍他后脑勺,“这都不明白?公子明日就要结果!都还不快去做事?!”
屋里的人一哄而散,这些只能在宋皎面前混个脸熟的人,在江湖上无不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直银躺在屋顶衔着草叶,咂咂嘴:“刘主事这些年可真不容易啊……”
宋皎命车夫绕街去买卷仁酥。
他在车内等候时,有人敲了敲车壁。
“我家小姐崴了脚,车上的人可否通融一下,载我们回府?事后必有重谢!”
许久,婢女也未见里面的人回应,又转头看了看自家小姐孱弱地等在一边,心一横,踮脚主动掀起了马车的窗帘。
“冒犯了!”
她正准备道歉,就听见身边人的低呼。
婢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望向小姐,却看她目光呆愣地盯着车内。
她亦顺着目光看到了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