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东林党人,把沈廷扬从管钱粮的户部,赶到管理祭祀、宴会、膳羞之事的光禄寺,接手的官员不懂海运,便让漕粮海运,始终停留在讨论上。
陈新甲的话,表面是为皇帝开脱,其实是为自己开脱。
要不是东林党阻拦,朝廷能从海上运送钱粮,陛下也就不用急着催促,洪督师开战了。
崇祯潜意识里,正想为松锦大战失败,寻找替罪羊,听了陈新甲的话,立时为他打开了思路,“不错,松锦战败的根本原因,并非是朕催促洪爱卿,而是钱粮转运不及时。这都是侯询等人,阻碍漕粮海运之故。”
周延儒偷瞄一眼崇祯的神情,知道陈新甲开的一炮,起了作用,于是立刻添把柴道:“陛下,此前关内寇势,已被丁启睿、高名衡、高欢压制。丁启睿连败张献忠,高欢亦于河南数败闯贼,然而侯询却忽然举荐汪乔年出镇河南督师。臣原本以为,侯询举荐汪乔年,只是争功,今日听裴百户的陈述,才知道并非如此。”
说到这里,周延儒忽然满怀悲愤的磕头道:“陛下。臣要参侯询、汪乔年,养寇自重,为谋取私利,而不顾朝廷社稷!那汪乔年到了河南,不思剿灭流寇,反而牵制高欢,污蔑忠臣通敌,实则自己充当侯家的保护伞,暗中给闯贼输粮,赚取银钱牟利。正是汪乔年、侯询之辈,从中作梗,才使得闯贼声势大振。若是没有二贼暗中助贼,朝廷或已经扑灭闯贼。而中原一定,朝廷本可权力对付建奴,解锦州之围。这次解围失败,便是因为河南剿寇,分化了朝廷的兵力和钱粮啊!”
绕了一圈,周延儒成功将松锦战败的责任,推到了汪乔年、侯询暗中通闯,剿寇不力上。
崇祯听了两人之言,越想越气,如果朝廷平定了闯贼,如果从海上输送粮饷,他便能集中力量打松锦之战,就有足够的钱粮,供应前线,明军就不会惨遭大败。
崇祯阴沉着脸,愤怒道:“传朕旨意,立刻捉拿汪乔年下狱,押入北京受审,朕要将他凌迟处死!至于侯询,让他闭门思过,等汪乔年交代清楚,再拿他下狱。”
侯询是东林大佬,朝中人脉极广,崇祯心中虽然恨他,却也不敢贸然动他。
崇祯并非雄主,镇不住文官集团,没有足够的理由,必然遭受东林党的激烈反击。
周延儒与陈新甲闻语心头一喜,周延儒忙行礼道:“臣遵命!”
崇祯长出一口气,疲惫的摆手,然后问道:“两位爱卿,洪爱卿以身殉国,朝官大多不可信,朕以后只能依靠两位爱卿了。”
周延儒和陈新甲听了,却都是心头一凛,历史告诉他们,但凡被眼前这位皇帝信任和依靠的大臣,要么被他所杀,要么骇死、累死、战死,总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两人忙惶恐磕头,这时崇祯又问道:“两位爱卿,如今松锦战败,关内流寇愈演愈烈。两位可有什么策略教朕。”
刚才还义愤填膺,口若悬河的周延儒,立时伏地不起,没有献策的意思。
一旁陈新甲,见他不说话,又见御书房内气氛安静的可怕,害怕皇帝发怒,最终开口行礼道:“陛下,臣以为眼下,首先是加封高欢为河南总兵,令高名衡代替汪乔年主持河南剿寇,再启用孙传庭为三边总督,出镇陕西,与高欢和高名衡夹击闯贼。其次,其次”
崇祯不禁催问,“其次什么?”
陈新甲一咬牙,“其次,臣以为当与建奴议和,等朝廷剿灭流寇,再与之决战。”
崇祯闻语眉头舒展,周延儒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陈新甲,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想老陈这么好汉。
而陈新甲却不知道,今日的建议,不久将会迎来东林的激烈反扑,最中导致他惨死菜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