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妄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江海阔,突然感觉到了陌生。
他的嘴唇张合几次,才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来:“叔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海阔笑着看他,然后语气温和的说:“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因你而死的北斗乐修吗?”他不紧不慢地叙说着那件事的发生经过,“他弹奏的兵戈之乐,引动你的情绪,让你暴躁之下打了他一顿,然后把他扔到了地牢关着。结果你一关就忘了他,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江海阔嘴角的笑带上了一丝难以言表的意味,“你就从来没有奇怪过吗?为什么他一来就会弹奏兵戈之乐,为什么你把他忘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人提醒。”
江无妄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海阔。
“现在你应该明白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吧?”江海阔笑着对着江无妄伸出手,宽大的手掌中安静地躺着一方漆黑的印玺,那方印玺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须发毕现,双目湛然有神,散发着威严庄重的气息。
江无妄瞳孔震颤,这东西他绝不会认错,这是城主印玺,象征着北麟城主的身份。可是……城主印玺不是一直被父亲贴身带着吗,怎么会在叔父的手里?
要知道城主印玺就相当于城主的本命法宝,除非城主身死,否则不可能如此乖顺地任由别人接手。
看到城主印玺之后,江无妄再也没办法自我欺骗,之前的种种不对劲之处,到现在都连接在了一起。
江无妄看着眼前的江海阔,他看起来和以往似乎没什么区别,笑容还是那样的宽和,可是却让他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嘶哑,质问着这个以前一直被他视为最亲近的人:“我爹……他怎么了?”
“他在为你找寻治病灵药的路上,不幸身死了。”江海阔轻飘飘地说出对江无妄而言重若千钧的消息,而哪怕说着这样的消息,他嘴角温和的笑意也没有半分变化。
江无妄只感觉自己的耳边仿佛炸起来一道响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旺旺,你爹为了救你而死,想必他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江海阔温柔地说。
“不可能!”江无妄的脑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的一片混乱,他本能地不愿意相信父亲死亡这件事,毕竟他爹那么强,出窍期的修士,之前打架也从没有输过,怎么会死!?
江海阔叹了口气:“命运无常,节哀顺变。”
“你胡说,我不相信!”江无妄双眼通红地看着江海阔,踉跄后退了几步,“你是谁?你一定不是我叔父!”他的叔父不可能这样平淡地说出父亲死亡的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对他!
面对江无妄的质疑,江海阔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旺旺,人要学会接受现实,你看,麒麟印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姜海缓缓地说,“如果不是大哥身死,麒麟印玺又怎么会被我拿在手中呢?”
江无妄捂住耳朵,不愿意听。
他知道,这一切他都知道。麒麟印玺只接受江家人的血脉,如果这不是他的叔父,哪怕父亲身死,麒麟印玺也无法被他得到。
可是……可是,这样的现实,让他怎么接受?!
江无妄宁愿相信,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他错了,他再也不想着去报复林声慢了,林声慢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能不能让他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这场梦实在他太可怕了,林声慢死了,父亲死了,叔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现实中怎么会发生这样荒谬的事情,所以一定是他在做梦……
江无妄捂住耳朵,低着头,牙齿打着颤,像一头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横冲乱撞,似乎是想要找到出口离开这个地方,好像只要这样,就能逃开这场梦了。
“旺旺,你真是太令叔父失望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想着逃避吗?”江海阔嘴上这样说着,笑容却在不断扩大,“不过,叔父也该谢谢你,如果你不是这幅样子,我恐怕也没办法赢的这么容易。”
江无妄拒绝听这个看起来像叔父的人的一切话语,仓皇地想要找到地方逃离。
江海阔手中的麒麟印玺飘到了半空中,散发出赫赫煌煌的金光,隐约间似乎能听见一声麒麟的吼声,随后江海阔的声音响起:“以城主印令,就地诛杀江无妄。”
面对飘在半空的麒麟印玺,黑衣北麟军齐刷刷地单膝跪地,然后肃穆庄重地异口同声:“北麟军接令!”
江无妄终于被这样洪钟般震耳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江海阔,声音带着颤抖:“叔父,你刚刚……说什么?”
江海阔微笑看他,没有回答。
北麟军的目光集中在了江无妄身上,他们的刀锋全都指向了江无妄。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江无妄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这是被数十道杀气锁定所带来的的恐怖感,他的心中一片寒冷,四肢在如此强烈的杀气中,无法控制的僵硬起来。
林声慢刚刚被北麟军包围锁定时,就是这样绝望的感觉吗?
林声慢筑基后期修为,身边带着金丹修士,都未能敌过这数十人北麟军,他不过一个练气,身边跟班修为最好的也不过筑基,又如何能敌得过他们?
江无妄突然觉得嘲讽,他让北麟军围攻林声慢的时候,是那么的高兴,又何尝想过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换他品尝这滋味了?而且还是他叔父亲自下的诛杀令。
林声慢如果知道他现在的遭遇,恐怕死了也能瞑目了吧。
“江、江城主,我以往真是瞎了眼才会跟在江无妄身边,”这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透着恐惧和谄媚,“您看看,我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吗?”
江无妄骤然回头,然后就看见,他的一个跟班一脸讨好地看着江海阔,点头哈腰,就像是一条下贱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