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溪捧住温柠的脸在她的唇上吮弄,急促,凌乱吻得毫无章法。
她只想感受她的存在。
薄软的唇是密集的雨点砸下来是轻盈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时而狂乱,时而小心,带着一股贪婪的气息。温柠丝毫不抗拒被扣住的后脑往前迎合着,由被动变得主动。
她比顾迟溪高一点点,略微低头热烈的吻汹涌如巨浪。
报复的快感又兜上心来。
温柠退开些,抱着她一个转身,将人抵在玄关上喘着气说:“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前一天还通过电话,我们约好那天一起回家,你来接我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眼泪快憋不住了话音戛然而止。
她将下巴搁在顾迟溪的肩膀耳朵隔着头发贴住耳朵,缓了一缓“那时候我就当你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怀里人抽搐了一下。
骤然安静。
“柠柠唔”顾迟溪张开嘴猝不及防被堵住口中绕开生硬猛烈的气息好像很急切有怒有怨,还有……她不知道能不能自作多情称之的在意。
她蔫了下去,欢喜地承受。
温柠并不会接吻,只依着本能,胡搅蛮缠一通,像是受伤过后的反击,不断发泄。
安静的室内充斥着深长的呼吸。
顾迟溪两手紧紧地攀在温柠肩膀,微仰着头,只能感觉到野火在唇上跳,顺着喉咙落到肺里,烧干了氧气,她有点窒息,脸涨得通红,心跳也愈来愈快。
终于,温柠松开了她。
“柠柠……”她大口喘着气,眼角沁出泪。
昔日冷淡疏离的姐姐,威严肃穆的大老总,此刻的眼神有些迷醉,像一只受了惊却仍贪恋爱慕她的小鹿。
温柠突然想狠狠欺负她。
虽然报复的感觉很畅快,但越是畅快,心就越疼,那样的念头在温柠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湮灭了。
她抬手替她擦掉眼泪,嗔道:“你肺活量能比我大?”
顾迟溪缓着气,握住她贴在自己脸颊边的手,闭眼喃喃:“我喜欢那种感觉……”被吻得发红的嘴唇,像熟透的果实,引人采撷。
身体也在发抖。
温柠注视着,眸中的情绪渐渐沉淀了,忍不住俯下去,衔住那片唇,这次极其小心温柔,像在逗弄。
如果二十岁生日那天,能实现这个愿望就好了。
如今愿望变得不是愿望。
吻又绵又细,很烫,迸射激烈的电流。
她还是很生涩,并没有因为发泄过一次就懂得,只有在爱人面前自然流露的本能。其实,两个人都不那么擅长。
顾迟溪颤了颤浓睫,回应着,任由攫取,在她怀中融化成一滩水。
温情的夜晚灯火流丽。
咕噜
温柠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两人顿住,一时被扫了兴致,顾迟溪率先从怀抱中抽离出来,抿嘴笑了笑,抚着温柠的脸说:“先吃饭,我做好了。”
“……嗯。”温柠尴尬垂下眼。
午饭是一点半吃的,吃完她带着组员在休息室里等加机组通知,等了三个多小时,五点半才从城起飞,现在都七点多了,回来路上就饿得不行。
顾迟溪牵着她的手进屋,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在飞机上没有受伤吧?”她皱起眉,两手在温柠的制服上胡乱摸找了一通,“万一磕磕碰碰,或者有内伤呢……”
“没有没有。”温柠连忙摁住她的手,“我一直坐在驾驶舱,没发生很严重的颠簸。”
顾迟溪抿住唇。
看见温柠的那一刻,什么都忘了。
桌上三个菜一个汤,顾迟溪盛好饭放到温柠面前,自己也坐下来,把每样菜夹了一筷子送入温柠碗里,自己再吃。
她的目光落在温柠脸上,凝视她的五官,咀嚼的动作,自己吃两口就忍不住想看一眼。
不看就好像人会从眼前消失。
“只是一个发动机坏了而已。”温柠好似能感知到她的情绪,柔声宽慰道,“其他设备一切正常,周边天气也很好,按处置程序操作很顺利,我觉得……挺幸运的。”
飞行训练中有针对各种特殊情况而设置的训练项目,单发失效是最常见的,但却不是难度最大的,飞行员每年两次复训、体检,各类考核,处理今天这样的情况游刃有余。
但如果不幸一点,譬如发动机脱落了,或是起火了,事态就可能比现在严重得多。
“飞机从雷达上消失了,与地面失联。”顾迟溪低声道。
温柠愣了一下,说:“应该是线路故障,应答机不小心关了,那个时候要备降,我得控制住飞机平衡,姚副在做检查单……”
说着说着,她看到顾迟溪红了眼睛。
她闭上嘴。
顾迟溪仰了仰脖子,继续吃饭。
“不管怎么样,平安落地了,没有人员伤亡就是好事。你……别难过。”温柠放下筷子,握了握她的左手。
好久好久没有安慰过别人,突然说出来显得那么别扭。
“嗯。”
顾迟溪抬眸一笑,眼睛渐渐褪红。
飞行专业方面的东西,她懂的不多,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无法与温柠交流,譬如她要是懂,或许就能从技术角度分析、讨论,不至于让温柠刚经历完九死一生还要安慰自己。
“我比较担心事情后续的发酵,今年公司已经传出两次不好的新闻了,这次又……”温柠叹了口气,强烈的自责涌上来。
当时她应该坚持换飞机。
但就算是换了,被其他机组执飞到一样会酿出事故。问题的本身在于安全隐患,爆发只是时间早晚。
见顾迟溪表情淡淡,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她不禁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事故啊,”温柠皱眉,“负面新闻是其次,重要的是飞安记录。”
“柠柠……”
顾迟溪望着她,眼眸里水光潋滟,“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温柠喉咙一紧。
她的整张脸被笼在雾面黄的灯光下,呈现出柔焦感,黑亮的眼睛滢滢泛光,像一汪微澜的湖水,温柠的脸如石子投进去,荡漾开一层又一层波纹。
事情发生那一刻,她只想到了温柠。
她唯一在乎的。
温柠低下脸,看着满桌合自己口味的菜肴。
一个人生活了七年,早就忘记亲密关系是什么样子,或者说,她和顾迟溪其实从未拥有过超脱“朋友”、“姐妹”之外的亲密关系,只记得小时候像朋友一样,像姐妹一样的相处场景,现在面对彼此间的关心和在意,她竟无所适从。
“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温柠笑了笑,“我不是都挺过来了么。”
她想劝慰顾迟溪,看开一点,不必在自己这棵树上吊死,内心的喜悦却从眼睛里流出来。
话一说出口,带着别扭的刺。
顾迟溪被刺中。
温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后悔,伸筷子给她夹了个鸡翅,“吃饭吧。”
“……嗯。”
两个人默默地吃饭。
吃完,温柠要去洗碗,顾迟溪抢走了,她无奈,却也不走,跟着进厨房站在顾迟溪身边。
水声哗哗响,顾迟溪的动作利落,水流淋在她秀白的双手上,像两条游鱼,温柠就在旁边看,替她把洗好的盘子、碗筷一一归置。
不说话,却很默契。
“今天落地的时候……”温柠看着她关了水,拎起墙上的软布为她擦手,顺带把今天航检机务说的话转达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