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灯晃得厉害,空气潮湿带着些许发霉的气味儿。屋内床头栏杆上的油漆有些已经脱落,锈迹和裂痕斑驳交缠,床上的床单染着微黄的污渍,整间屋子都破败不堪。
阴着水渍的墙角缩着一个小女孩微微发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写满了不安害怕。
“没爸没妈的小杂种!看我不打死你!”一个模糊的看不清楚样貌的女人拿着藤条朝她逼近,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气。
阴翳黑影罩了过来,小女孩咬着唇,红着眼睛哽咽反驳:“我不是杂种!”
“你不是?不是为什么没人要被扔到孤儿院来?”女人唾骂一声,扬起手里的藤条在空气中抽出一个凛冽声响,旋即狠狠地落了下来。
……
“枝枝?醒醒。”
一个关切的声音响起,陶枝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嘴唇内侧有些疼,嘴里漫着一股淡淡血腥味。
她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容鲤,又望了一眼周围熟悉温暖的环境。缓了几秒才把自己从梦里那种绝望疼痛抽离出来。
“又做噩梦了?”
“嗯。”陶枝坐起身来,梦里那种压抑却笼在心头盘旋。
小时候的事情她明明很久没梦到过了……
陶枝半垂着眼睛,有些想家。她摸出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大脑一片空白地打开微信上和裴亦容的对话框。
对话还停留在昨晚她发过去的那句“谢谢妈妈”上。
陶枝抿着唇,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她敲着手机键盘,嘴角缓缓翘起一丝弧度,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她笑着按下发送键,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简短的话,忽然就觉得周身洒满了阳光,驱散了梦里的阴霾恐惧。
那边裴亦容正焦头烂额地处理资料,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紧拧着的眉头缓缓舒展了一些,脑海中忽然出现那个笑出一对儿小梨涡朝着她撒娇的小女孩。
【枝枝:爱你妈妈!小心心!】
她正要回复,办公室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她扬了扬声音,把手机放在一旁,面色又严肃起来。
“这是上个季度的季度报表。”
裴亦容随便翻了两下,胸中憋了一股浊气。
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
陶枝九点半就已经到了咖啡厅,坐得直溜溜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表,心里紧张的像是敲着小鼓,心脏“咚咚咚”地乱跳。
门口悦耳风铃响了一下,陶枝瞬间抬头,看着那个朝自己走过来精神矍铄的老人紧张地立即站了起来:“简教授。”
“陶枝是吧?”简惟雍笑得很和蔼,“我看过你的作业,是个很有灵气天赋的学生。”
他说着坐下,示意陶枝也坐下。
陶枝骤然听到老教授的夸奖,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谢谢您……您喝、喝点什么吗?”
她擦了擦手心儿的汗,双手拿着菜单递了过去。
简惟雍看着对面有些慌张害羞的小姑娘,想起自己去年无意在排练室看见她的那天。盛夏夜晚,她关了室内空调穿着羽绒服坐在地上,头上碎发被汗水淋湿,两颊都是不自然的红。
后来他去打听了作业课题,是“沙漠里的人”。毫无疑问,花了时间琢磨拼命的陶枝是成绩最好的那个。简惟雍惜才,本来不打算收学生,是听见陶枝的名字才决定来看看。
“简教授,我能不能问一下您平时一个课时收费多少?”陶枝开门见山,问的很直白。
简惟雍看了她一眼,那双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灵的像宝石珠子似的,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忐忑:“怎么?有困难?”
“嗯,算是吧。”陶枝坦荡荡地笑了笑,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羞于启齿,家里生意不景气,她不想给家里添加负担。
她的小金库是可以承担学费的,但是花钱之前总要问清楚心里有个底。
简惟雍很喜欢她的直白,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想了一会儿说:“这样,我给你布置一个任务,你完成了就免费教你。”
“免费?!”陶枝一怔,黑亮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了一抹莹亮喜色,“真的吗?是什么任务?”
简惟雍摸着下巴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我有个学生在西山影视城导戏,我一会带你过去,如果你能得到他的赏识,就算完成任务。”
“好!”陶枝一口应下,丝毫没有犹豫。
简惟雍见面前的小姑娘答应的干脆,饶有兴致地问:“你不问问如果你没通过的话要多少钱?”
“我应该可以通过的!”陶枝弯了弯眼睛,目光闪过一抹坚毅自信。
*
“时总,这是昨天那个女生的资料。”左暮颔首,把文件夹递给时措。
时措翻开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左上角的那张照片上。
那双眸子澄澈明亮,瞳仁映着阳光析出一种剔透的浅棕色,像猫眼珠子,清纯又勾人。
“还有,刚才袁导演打电话过来,想让您去趟西山影视城参加新剧的开机仪式。”
时措回过神来,把陶枝的资料随手放进手边的抽屉里,他低头看了看表,清冽的声音有些低沉:“现在就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