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物极必反总是会很好地体现在白暑身上。
他方才一直紧张得太过了,以至于现在完全反了过来,从身体到精神都松懈下来,几乎要将自己完全封闭,与现实隔离。
短短的时间之内他遭受了太多的意外惊吓,实在是需要时间来平静消化。
躺在爱德温床上的那一刹那,他感到自己得到了救赎。
作为一只什么艰苦环境都待过的竹鼠,上仙的床虽然不够柔软,但至少非常干净利落,空间很大,能够叫他躺得比较舒服。
在他的认知中不存在“客套”这一词汇,阿笛也没怎么注意提过这一方面,妖精之间的相处一般都真诚而直接,很少会出现心口不一的情况。
甚至有不少妖精把邀请伙伴与自己同住作为示好的方式,将自己的领地向伙伴敞开。
所以白暑睡得毫无心理压力,完完全全把自己所敬畏的上仙的床当成了自己临时的小窝。
作为联邦王,爱德温的每一栋房子都是经过严谨的设计与布置的,就连这一间属于他的临时休息室也不例外,安全性绝佳,隔音也非常良好,不仅屋内设置了各种防入侵系统,屋外也是把守森严。
在他继位联邦王至今的十年间,曾有不下百人试图以各种手段进入他的房间,但无一人成功。
妄图进入爱德温房间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能够自主出入他房间的人却只有三人,即他本人与他的父母,上一任联邦王与夫人。除却他们之外,再没有第四个人能够通过爱德温房间的识别认证系统,就连爱德温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都做不到。
之所以爱德温将房间出入权给予父母,也仅仅只是一种表达亲密联系的象征,前任联邦王与夫人大多数时间都并无兴趣窥探自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儿子的生活,十年间前来探访的次数屈指可数,少得可怜。
这种并不密切的往来关系使得一向严谨的爱德温也忽略了这个变数。
房间内,白暑很快就陷入了沉沉安眠,并隐约进入了修炼的冥想状态,警觉性大大降低。
一双属于女人的鞋子踩着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地穿过走廊,没有受到任何侍卫的阻拦,反而一路都在接受他人的行礼。
她在属于爱德温的房间门前站定,一双保养得当的手刚一搭上门,细微的检验声便环绕她周身响起,识别着来人的身份,转瞬间就为她解除了锁定。
这意味着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爱德温的生母,聂阮。
想着自己大约已经有两年左右的时间都没有主动探望过自己的大儿子,趁着这场盛大的军演,聂阮难得起了性质,抛下了自家丈夫,悄悄跑来儿子这里,想要给儿子一个惊喜。
和大多数被保护得太好的女人一样,尽管已经生养了两个儿子,自己也早已年过百岁,在联邦人平均三百岁的寿命中也已至中年,聂阮却依然保留着纯真的一面,时不时都会兴致勃勃地去做一些平时想不起来做的事情。
她嘴角含笑,愉快地踏入爱德温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
目光从爱德温的房间布置上一扫而过,她脸上笑容瞬间淡去,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面上流露出了明显的嫌弃。
“怎么还是这副老样子……”
她低声嘀咕了一句,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作为一个天生偏好各种新鲜事物,喜欢漂亮可爱东西的女人,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丈夫以及两个儿子如出一辙的严肃无趣。
在她看来,爱德温简直完美继承了他父亲卢修斯的基因,从小就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闷葫芦,就连房间都是极尽可能地精简,只存在必要的条框,一点生活气息都不曾拥有。
这样一个又闷又冷淡的人,简直注定孤独一生。
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无望的感情未来,聂阮便不由得连连叹息摇头,愁得简直满头秀发都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只是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她几次三番劝告无果,又别无他法,只能嘴上絮絮地自言自语般念叨着,聊以发泄。
“你都已经四十二岁了爱德温,连场恋爱都没谈过,别人家的孩子都结婚了,你难道是想像你父亲一样吗……”
想当年同样是老处男闷葫芦的卢修斯为了追求她,可谓是死缠烂打,一向沉稳端庄的老男人连脸皮也不要了,各种蠢得要命的手段用尽,才稍微软化了她的一颗心。
聂阮还清晰记得卢修斯当年的蠢样,十分害怕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会步卢修斯的后尘。
毕竟儿子们流着属于她的一半血,出去丢人也相当于是在抹她的面子。
重重地叹下一口气,聂阮感到无可奈何,只能摇头咬咬牙,决定先把自己带来要交给爱德温的东西找个位置放好。
她这一次来,也把自己家里传承下来的手环给爱德温带来了。这可是古地球时期的遗留物品,相当珍贵稀有,毕竟放眼整个联邦也很难找出几件古地球时期的完整存品。
只要爱德温找到结婚对象,那么这非同一般的珍品就会属于那个人,作为订婚礼物。
这样的话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向爱德温提起过,这次她亲手把它带给爱德温,催婚的意味已经不能更加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