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呢?父亲膝下的三个庶子都将晋位为嫡子,母亲正妻的地位岌岌可危。这一切都是源于祖母的报复,源于柳姨娘的算计,可终究在母亲眼里,是她这个始作俑者的错,都是含玥,都是她在捣鬼!凭什么,她凭什么敢这样有恃无恐的招惹自己!
含璃几乎咬的牙根儿发酸,“不能就这么算了,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广寒馆的院子里,含玥拿着本游记坐在金桂树下随意翻着,萃寒端了个冰碗过来,嘴里轻声道,“姑娘,四姑娘从延年居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袭香特意取来的那个竹筒。”
含玥一笑,还好自己动作快了一步,若晚一步,凭着含璃那一张利嘴能不能服老太太也是未可知的。
“姑娘事事走在前头,四姑娘这一回只怕要失望了!”
早在一个月之前,含玥就开始部署了,杨氏母女虽无动静,她却不想再等着杨氏母女先出招了,这一回不如换她先走一步。
在与父亲孟山海长谈之后,她便亲自去了延年居向老太太摊牌,她倒也没有刻意避讳长辈的不是,只实实在在的交代了前因后果,而后只等老太太遣赖妈妈去老宅审问了刘婆子。
王氏在孟家后宅摸爬滚打多年的,到如今做了大长辈已是练就了眼明心亮,自然分辨得出谁是人谁是鬼!
况且她所求也不多,只想着来日两府分家时,老太太能居中句公道话,让他们二房走的干脆利落不遭人话柄!只要老太太能答应,她自然会继续做个乖巧懂事的孙女,保住她调换陪葬品的秘密。
“现在就失望,只怕还早了些!”含玥端起冰碗,舀了一颗西瓜球含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吃了,“不是大伯父要回来了,后头还有的瞧呢!”
孟山河回来,柳姨娘必然是要跟着的,这一位才是一颗大棋!
中秋节前,大老爷终于带着柳姨娘并族里两个有德族老一起到了京城。家中几个女孩儿,只略露了露面行拜礼,就都被打发出了延年居。
话,族老此行是何用意,孟家上下都是知道的,一出门含琳甚者眉飞色舞的看了含琦一眼,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虽被长辈遣了出来,可延年居里的几场较量,自有花朝等人学舌给含玥听。
有柳姨娘在幕后筹谋,有族老的态度压着,老太太与大老爷两人联手,杨氏又哪里招架得住,就算几番放下架子去秋色居问计,终究也只能是无力回,到九月上旬,大房三子已是同老四孟珹一样以嫡子身份跟在孟山河兄弟两人后头祭拜祖宗。
行过大礼,名分既定。
含玥拿着一卷棋谱在棋盘上比划,自从被老爹勒令放下话本子,她的消遣越来越少,仿佛又回到帘年被祖母拘在闺房里学规矩学才艺的日子。
萃寒坐在圆桌旁,手里是给她新裁的一件贴身衣,贴身的衣裳不好拿到外面去做,含玥又瞧不上家里针线房的手艺,这些事都是两个大丫鬟亲自动手。
半晌萃寒动了动脖子,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主子,就找了外面的琐事嘴,“听大老爷回来这么久了,竟是一回都没在大太太屋里歇着,紫薇阁那边儿也没见着人影,日日都歇在扶柳阁,这柳姨娘还真是有本事。”
不算通房,大老爷身边几个在世的姨娘都在紫薇阁住着,扶柳阁却是柳姨娘独居的院子。
含玥一笑,“怎么,连你也嚼起舌头来了!”
萃寒面上一红,“也不是,就是旧日里的姐妹们得多了,我也觉得新鲜罢了,为人妾氏能做到柳姨娘这个地步,还是在大太太这样厉害的主母面前,当真厉害。”
“你旧日的姐妹倒是会挑时机!”
“大太太近来心情不好,四处找人出气呢!她们也是日子不大好过!找我也不过想要多留一条后路!”如今萃寒在广寒馆深得器重,又是一等大丫鬟,有人想走她的路子也是难免的!
含玥嘴角一弯,笑道,“她们倒是肯舍近求远,也不想着去四姐屋里转转,袭香在东院不也是如鱼得水的?”
萃寒往楼梯处看了看,不由得坐近了些,“听太太和四姑娘近来也不大和睦,虽是亲母女,可大太太对四姑娘和对七姑娘可是大不相同呢!”
母女俩的心结含玥早就看出端倪了,加上这些年有意打听,是以萃寒的话她并不惊讶。
含玥放下手里的棋谱,仔细看着星罗棋布的黑白子,嘴里不疾不徐的道,“大太太如今的困局,本就是四姐一手促成的,火气不发出来,两边也只能僵着,不过日后少了四姐出谋划策,大太太也折腾不出多大的水花了!”
“两三年前刚变了一层,如今似乎又要变一层了!”进京之前大太太杨氏气焰正旺,连延年居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这才多久的功夫就见了颓势。
主仆俩的话还没完,萃暖就从楼梯间探出头来,“姑娘,柳姨娘来了,是替二姑奶奶来看看您!”
曹操,曹操就来了!
“给九姑娘请安!”柳姨娘半蹲着身子,垂眸软语的给含玥行了大礼。
柳姨娘很会打扮自己,三十五六的年纪,穿一身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外面罩着一件青色叠云缎面披风,乌黑长发盘了堕马髻,只戴着一根紫晶缺月木兰簪装扮,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一种风动杨柳之美。
身为嫡长子的生身之母,却依旧能放得下身段,在人前伏低做,但就这般城府,杨氏就差她远矣。含玥实在想象不出,柳姨娘这般人物怎么会生出含瑾那样心无城府的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