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将近四更天,琅琊才带着人回来,看着他面色凝重的样子,含玥几乎不敢问。
薛凤潇握住了含玥的手,开口向琅琊道,“说吧!”
琅琊向来不爱说话,可是今日,他却有些不忍开口,迟疑半晌,还是薛凤潇明白过来,他又换了一个问法,“在哪儿找到的?”
“湖里……”
含玥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狠狠的锤了一下,整个人软软的向后一靠!湖里!大冷的天,也不知道她在那里呆了多久?
她咬着下唇,闭上了眼睛,两行泪划过脸颊,半句话也说不出,萃寒等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薛凤潇叹了口气,又吩咐琅琊,“她们说,昨天夜里看见花朝跟看园子的几个丫头放烟花,之后才不见的人影,一会儿等到天一亮,你就把人给我带过来!”
既然已经出了人命,此事已经是瞒不住的了,既如此,倒不如好好查一查,这寨子里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人在哪?我想去看看!”含玥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这丫头跟她的时日不短,到头来,总要送一送的。
“你别去了,我去!”薛凤潇开口,又吩咐旌蛉,“去让流萤做一碗参汤过来!”
薛凤潇刚要走,含玥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行,我跟你一道去,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让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了……”
薛凤潇迟疑片刻,终于点了头。
国公府家祠旁边,盖了一处小院子,往常,国公府有家奴死去,都是被暂时安置在这里的,只是含玥没想到,居然有一日,她会来这里看花朝最后一面!
花朝的身上盖了一层白布,薛凤潇走在前面,掀了白布看了一眼,才转过身来对含玥说,“还是别看了吧,如果这丫头醒着,也不会想你看到她这样一面的……”
琅琊在一边道,“大过年的,不好请仵作进府,不过我粗略看了一下,花朝姑娘的脚似乎断了……”
“是失足落下去的?”旌蛉跟在含玥的身后,就着琅琊的话问了一句。
琅琊摇头,“说不好,我带人沿着湖走了一圈,也没见什么地方能失足落下去!再说寒冬腊月的,湖面几乎都结了冰,要找这么一处地方,也实在不容易!”这话显而易见,是意有所指的。
含玥也道,“这丫头就算再如何爱玩闹,终究也是个胆子小的,大半夜的,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没人的地方去,她身边若是有旁人在,落水的时候,又怎么没人呼喊?”
其实,以含玥的眼力来看,花朝的死,十有八九都是人为的,此时此刻,她心里又是痛又是恨,这丫头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居然就这么……
含玥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流觞馆的,折腾了这么一夜,含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被薛凤潇强压着喝了一碗参汤,这才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是我,是我害了她……”含玥抽抽咽咽的,她抓着薛凤潇的手,哽咽道,“她的性子根本就不合适,在内宅里面游荡,是我,明知她如此,还非要她进来伺候!跟着我这样强出头的主子,她自然是别人眼里的眼中钉,可是她才十六岁,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们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薛凤潇的手,在含玥的背后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这几个字很简单,可是,再多的话他却说不出来了。
幕后黑手,逃不出这宅子里的人,若是下人也就罢了,他定然能拿了人给含玥出气,可万一不是呢?还没有谁家里的主子给下人赔命的道理,就算他这个世子爷有这样杀伐决断的气魄,可此事闹大了与含玥又有何益处?多半也会背上不孝的骂名!
思虑良久,薛凤潇还是道,“咱们先查出真相,至于后事到时候见机行事吧!就算不能给这丫头找一个公道,至少也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的!”
含玥没说话,以她的聪慧自然能猜透其中的利害关系,薛凤潇能说这样的话出来,已经是在尽力维护她了,可是,含玥心里对花朝终究是意难平……
天一亮,薛凤潇依旧要出门,陛下尤在病中,燕云卫是离不得人的。
薛凤潇前脚一走,后脚,花朝的死,几乎就传遍了国公府。花朝虽不如萃寒萃暖在含玥身边得重用,到底也是含玥的四大陪嫁丫头之一,如此身份,在国公府里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了,况且这丫头,平日里嘴巴甜,又善交际,与这内院里的丫鬟婆子大多都说得上话,她的死讯一传开,众人哗然之余就多了许多猜测。
有的说,是含玥这个少夫人先前整治内务,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花朝这丫头是替主子挡劫呢。有的说,是是花朝自己不小心知道了少夫人的见不得光的丑事,无端的就这样被处置了,还有胆子大一些,直言,是三太太等人记恨少夫人,拿这小丫头出气……
这么多的留言,偏偏就没有一个说是花朝自己失足落水的……众说纷纭之间,还是国公夫人出面压制了流言。
含玥前几日忙着操劳除夕家宴,而后又为了守岁熬了整整一夜。昨夜听到花朝的死讯,彻夜不眠不说,还痛心疾首,是以一夜下来,含玥的脸色已不仅仅是憔悴那样简单了,显见着要发一场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