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弦歌离开的身形一顿,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他,傅远山因为自己方才那点龌龊心思觉得格外对不起这年轻人,见他向自己看过来,又觉得方才那话说得似乎太严厉,补充道:“你应该也没有吃过,前面就是酒楼,我请你如何?”
“……”
傅弦歌的神情就像是见了鬼一般的不可置信,然而心中却是在暗暗思量傅远山究竟想做什么,若是他对傅弦玉的宠爱不假,应该也不会强行把傅弦玉嫁给她了,但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傅大人究竟有什么理由请一介商贾吃饭。
然而尚书大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颇为慈善地对她招招手,脸上甚至挂上了笑意,这让傅弦歌更加诧异,想不到她第一次见到傅远山的笑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诧异归诧异,傅弦歌却不会放着这样奇怪的事情而不去探究一二,脚步顿了一瞬便跟在了傅远山身后。
小酒楼并不是什么著名的地方,这个时间段却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傅弦歌二人运气不错地得到了一楼大厅靠窗的一处位置,外面还半垂着草帘,给这开阔的空间提供了一点自欺欺人的隐蔽性,给人的感觉却舒服了很多。
傅远山问了一下傅弦歌有没有什么忌口,虽然他这样细心让傅弦歌有些惊讶,但是未免日后他在莫折千川和傅弦歌之间产生什么怀疑,便只说是除了酒都可以,随后傅远山便随口点了几样小菜,一点也不想是当朝大员和千川公子会面应有的规格,反倒是有点家常的味道了。
这样的认知让傅弦歌觉得非常奇怪,哪怕他是在傅府的时候对她所流露出的那种克制的情绪都没有现在这样叫她浑身难受,然而傅弦歌还是克制住了那一点隐秘的不自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恰到好处得让人身心舒畅。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以一个一见如故般像极了忘年交的身份与自己的父亲推杯换盏,然而汹涌复杂的情绪在傅弦歌胸腔了里浩浩荡荡不知所谓地撞了几个来回,最终也还是严密地封存在那里不曾流露出分毫,以至于傅远山半分都接收不到,对这个年轻人依旧保持着热情和宽和。
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说,傅远山却是算得上是一个宽和且健谈的人,或许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的关系,其谈吐言辞豪爽而真诚,天南地北无所不聊,一顿酒席下来,两人间竟已经隐隐有了要推心置腹的意思。
酒足饭饱过后,傅远山问:“我曾听闻世间曾有八宝五胆药墨,有‘毒无藏身之地、毒尽百病不生’之说,可谓是有入木三分的奇效,千川阁搜罗天下至宝,不知可有藏品?”【注1】
“我虽不是大夫,却也对此有所涉猎,所谓药墨,是以油烟和阿胶而主,辅以金箔、麝香、犀角等制成墨锭,也算得上是用了不少珍贵药材,至于八宝五胆药墨更是其中极品,哪怕是千川阁,也不过搜罗一副,大人若是有兴趣,改日我让人专程送到府上如何?”
傅远山为人平和,受不了傅弦歌一口一个草民,一早让她改了口,既然傅远山有意亲近,傅弦歌自然来者不拒,听闻傅远山此话后赶紧接道,一抬头却见他眼中露出确确实实的笑意,不由得有些好奇。
“太好了!我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却想不到千川阁竟然真有如此至宝,你也不必让人送了,我这就随你去千川阁取如何?也不好,如今已经入夜,也不必劳烦你,你让人直接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