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林缈只低头整理书包,理都不理他了。陆缁行只好戳一戳他胳膊,捡了个他会感兴趣的话题:“哎,那你表白也表白完了,要放弃季扬天吗?”
“放弃什么?”林缈头也不抬,“他不是给我指了条明路么?”
陆缁行一头雾水:“啥?”
“他让我去找家教,补习一下魅力。”
“……靠!”陆缁行绝倒,“先不说他这话是不是认真的,你上哪儿找教这个的家教去?”
“网上,招聘广告,工资开得够高,总能找到。”
“……你家是有钱。”别看林缈这样,他家是南城有名的富豪,明望学生都知道学校最豪华那栋教学楼、门口挂的烫金牌上写的是“林氏实验楼”。陆缁行想了想,“那,雇个情史丰富的Omega?”
林缈一副正在认真参考的表情。
“你还真要去啊!”陆缁行坐直了,“那咱们认真说,我觉得找O不行。”
“为什么?”
“季扬天他泡过那么多O,你本性都在这儿了,哪怕跟着再骚的O学,在他眼里也可能只是拙劣的模仿。”陆缁行道,“我觉得你得找A,让A告诉你他们眼里你最可爱最自然是什么样子,你准备对季扬天做什么之前,让他先给你反馈,相当于考前先做一套真题,成功率岂不是大大上涨!”
林缈:“……A和A一样的么?”
“那肯定不能大街上随便找个A就行。这个Alpha最好各方面和季扬天相似,长得帅、家里有钱,受欢迎还懂恋爱……”
林缈:“这样的Alpha会缺钱到给人当家教?”
“说你恋爱脑吧偏偏又清醒得……”陆缁行吐槽到一半,忽然眼前一亮,差点儿蹦起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人选!”
他一把搂过林缈,俩人头挨着头,他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一个传闻……苏郁家破产了。”
林缈一怔:“你说哪个苏郁?”
“还有哪个苏郁?”陆缁行眉飞色舞,“刚扣了我们班两分的学生会主席,年级第一名,自带后援团的校草,我校论坛‘最想睡Alpha’和‘最讨厌Alpha’投票并列第一,传说中万花丛中过、从不给名分,有雕无心的冷酷渣A啊!”
“听说他家豪门斗争失败,父母公司破产都跑国外去了,暑假还有人看见他打工还债,要是真的,那他简直就是现成送上门来,任你摧折的高岭之花!”
*
林缈对陆缁行的话原本半信半疑,直到他放学在小巷里撞见了被追债的校草本人。
战斗应该正处于白热化阶段,校草战斗力很猛,把对面揍得五颜六色如同开了染坊,然而毕竟是一对多,自己脸上也挂了好几处彩,身上T恤更是溅满尘灰土渍。
“给我摁住他!”领头的刀疤脸光头总算靠人数占了点优势,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喊,“抓紧时间,快!太阳就要落山了!!”
林缈躲在巷口,忽然明白过来他们选择这个时间的原因。
学校强制喷的阻隔剂有效期是12小时,苏郁作为负责督查校风校纪的学生会主席,应该很早就到了学校,到太阳落山正好差不多失效——而阻隔剂一旦失效,凭信息素的绝对压制,苏郁能毫无疑问地爆|破这群人。
然而夕阳在小巷拖出长长金黄影子,也意味着苏郁目前还受着阻隔剂的限制。阻隔剂的解溶剂不是没有,但因为有促进发|情的副作用,导致国家严禁滥用,除非特别有钱的人家才能弄到一两罐……
林缈背靠巷口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听着里面拳脚到肉的一声声闷响,手摸进书包里,终于摸到了早上他怎么都掏不出来的那一罐冰凉。
他不敢冲进去,但直接扔进去也不靠谱:光头很可能先于苏郁拿到解溶剂,那等于白白浪费。林缈摸了下自己后颈——其实他还知道一种办法。
巷内,光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方才吃了不少亏,这会儿扬声提醒:“别松劲儿!他最会趁人不注意反咬一口!”
被死死按在墙角的少年偏过脸来,半边脸陷在巷子的阴影里,眼底像淬着冰,莫名地让人心惊肉跳。
光头心里一虚,随即泛起自己被这么个学生吓到的恼怒,捂着肩膀大喝:“继续,别停,打服为止!”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肾上腺素狂飙产生了幻觉,刚嚷完这一句,他居然闻到一阵极其甜蜜的Omega信息素味道,柔柔软软、毫无攻略性地钻入鼻腔。
这信息素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好闻,像倾倒弥漫的糖水,又像情人浓情蜜意的耳语湿吻,光头足足恍惚了两三秒,才悚然意识到不对:“糟了!”
强力阻隔剂必须要有解溶剂,才能在有效时间内解除对信息素的压制,只除了一种情况——三米之内有高等级、且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唤起Alpha生物基因里最本能的释放!
甜蜜的Omega信息素开始淡去,雪雾气息在小巷这一方天地渐渐弥散开来。
“谁、谁在外面?!”光头几乎咬到舌头,匆匆想要跑出去查看。
“我觉得……”身后一道熟悉到让人心悸的声音扯回他的注意力。
墙角的少年Alpha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墙站了起来,嘴角微勾,挑起毫无温度的一个笑,“比起好奇心,你还是多关心自己能不能走出去比较重要。”
顶级Alpha强悍的信息素,被强力阻隔剂压制时,逃逸出来的是轻渺淡远的雪雾气味,然而当它全面释放,这种天寒地坼冰冷透骨的“场”甚至在研究界有一个学名,叫做芬布尔之冬。
北欧神话中最黑暗而漫长的三个冬季,足以碾压一切白昼和季节。
林缈喘息着拐进另一条小巷,才有余暇拿出同样预先备好的阻隔剂。
Omega的后颈极度敏感,学校的阻隔剂一般也是用在手腕上,这会儿冰凉的水雾“哧哧”喷在颈肉上,林缈满脸通红地打了个哆嗦。
“谢谢你早上帮我啦。”除了他自己,再没人听见这轻到极点的喃喃自语。
林缈把两罐喷剂都往书包深处一塞,又在巷子里等了一会儿,让信息素味道全部散尽,才背起书包走了出去。
苏郁丢下|身后一地翻滚哀嚎的人,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口。
夕阳吞没了最后一点亮色,他忽然捕捉到空气里漂浮的最后一丝柔软气味。
“好甜,”苏郁回忆着最初闻到它时、那一瞬间近乎灵魂出窍的恍惚,冷静地想,“我要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