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口中怪笑一声,他下盘未动,双脚似生根在地,上身则是往后一仰,一双手软绵绵的抬起,手心里震空一响,正是那云手。
就见他右手五指一摊,遂往前一送,以掌抵肘,身形随之侧过,右脚往后一蹬,滑出的鞋底子下,木板居然被刮下一层皮来,像是刨过一样,足尖再贴地一转,地上便留出一道弯月似的印子。
却是在缷力。
苏鸿信只觉得自己全力一击,像是落在了棉花上一样,再见那肘前的一只手似拨云揽月,往后一划。
便似有一股无形力道把他又往前牵了一下,立马又往前挪了半步。
可就是这半步,却令他置身险地。
正要动作,那余九身形一缩,已背靠着贴到他的腋下,肩担他的右臂,一手顺势往前扣他手肘,令一手却是反手一肘,捣向他的胸膛。
苏鸿信面色一寒,感受着右臂上的痛楚,又瞧着胸前捣来的手肘,心念电闪,忙做决定,当下便要出腿,可他脑子里的这个念头突然又没了。
不能出腿。
此人成名的手段乃是跤技,如今这几招,分明是打中带摔,只怕他脚一离地,下一刻自己怕是就得摔出去,到时候重心一失,可就是他的死期。
不能出腿,哪出什么?
电光火石间。
苏鸿信一咬牙,蓦的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干脆往前一贴,只似朝那手肘撞过去的一样,旋即,左手屈指成爪,如黑虎掏心一般,狠狠往下一搂,正好搂在了余九的左肋。
但同时那一肘已击在他胸口,霎时间,五脏似移了位,苏鸿信身子一震,脸色一白,口中“哇”的一声,一口鲜红逆血这便自嗓子眼呛了出来,但他却笑了,呲着两排被血染红的牙,五指一扣对方软肋,只似要插进那肋骨间一样。
“唔!”
一声痛哼自余九口中惊起。
这可是武者严防的要害,他没想到苏鸿信竟是想出了这以伤换伤的法子。
事实上,挨上这一肘,换谁都得乖乖躺下去,可苏鸿信见机抢先一步,趁着一肘捣来之前,往前移了移,故而真正砸在他胸膛的,是那手臂。
没死。
余九瞬间遍体发寒,腰肋受制,就似蛇打七寸,痛楚一袭,他口中的气息已散了出去。
只气息一散,浑身气力便泄了一半,身子都软了下来,肩上担着的那条手臂,蓦然筋肉一抖,宛似挣动的狂龙,在他的骇然中,自其手中挣脱开来,带出五条血痕,往回一搂。
不偏不倚,只在余九瞪大的双眼中,搂住了他的脖子。
臂弯一紧,苏鸿信面色发狠,口中渗血,已是紧紧箍着余九的喉咙,将之提了起来。
场下的杨健侯望着那紧搂着余九,笑的恶相毕露的苏鸿信,眼皮轻颤,口中道:“走吧,余九输了!”
说罢,转身挤出了人群。
茶楼里,燕子李三正拼了命的挤出个缝隙,等瞧着一看,只见擂台上,余九肋下被扣,咽喉被箍,一张脸连同那双眼涨红充血,额角青筋暴突,悬空的双脚正不住挣扎着。
“砰!”
猝不及防,那余九竟是又捣了一肘,苏鸿信脚下踉跄,口中咳血,可整张脸都狰狞起来,右臂筋肉暴突,宛似粗涨了一圈,而后慢慢拧转起来,但听一声声骨头摩擦的声音,从余九的脖子上响起。
“咔咔咔嘎巴”
而后是一声骨裂,余九本是挣扎的身子,立马不动了,直挺挺的挂在苏鸿信的臂弯里,竟然是这般憋屈的死法。
一口唾液和着热血咽了下去。
苏鸿信右手一抖,怀里的尸体整个已被拋飞起来,他脚下再一抬,便是一记鞭腿,啪的抽在了那犹有余温的身子上。
眼见余九七窍流血坠地,是真的死了,苏鸿信这才消了杀心。
瞥了眼擂台下痛哭的燕青门弟子,他脚下停也不停,跳下了擂台,没入长街的另一头。
等背影都快瞧不见了,西四牌楼这里,才轰然爆出一片声海,喧嚣无比。
苏鸿信,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