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惠阳镇上的大户人家,赵家府邸规模其实并不算大,占地只有两三亩左右,倒是里面的布置颇为清雅。
前院小桥流水,假山怪石,看似错落杂乱的布置,却隐隐勾勒出了一副山岳大江图,气势尽显磅礴。饶是此刻受白事影响,使布局被遮掩了些许,却依旧难以掩盖其中的意境。
须知俗言有称:家如其人,格局方见其志。
顾名思义,便是判断府邸主人如何,单从家庭环境,和家中布局摆放便能窥探出些许,些许对此道研究颇深的人,甚至能以此推敲出主人的心胸气度,还有追求等等,从而在对话乃至谈判中占据一定的上风。
虽然陈青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但凭借第一感官就知道赵家绝非寻常的富贵人家,尤其前方隐隐出现逼近六识境修行者的气血波动,更是一个很好的佐证。
若是方家这类的家族,就算出现十数六识二境的修行者,他也不会觉得奇怪,但赵家这种富贵人家出现这等境界的修行者便有些意味莫名了。
而且数十忙碌的仆役丫鬟,都是有修为在身,有者还丝毫不比晁玉成弱。
不过陈青对此却并未太过于在乎,只要眼识未开,哪怕整个赵府都是养气境的修行者,也不会发现他的存在,只是唯一让他有所顾虑的便是死者会不会牵扯到什么麻烦事里去。
家族之中,永远都少不得勾心斗角之事,倘若只是这点,那还不会构成什么影响,就算冥冥中的因果未彻底断去,也随手可以抹去,可万一涉及到了什么大的阴谋,就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决了。
往深处想了想,陈青忽地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太瞻前顾后。
即便赵家再非比寻常,也远远不及昌兰方家,以及晁玉成所在的宗门。而且身处下界,至强者也不过六识二境,完全不必担心出现不可控的情形,何况就算有连身亡都不能模糊掉的因果,也不急在一时化解。
念及至此,陈青收拢思绪纵身飞跃而起,轻飘飘落在池水正中假山上,然后顺着熟悉的香烛气息往前望去,
只见在前院深处,是一座满是黄花梨木雕刻花而出的花厅,厅旁元宝铺地,白绫吊垂,灯笼高悬,一具未曾合盖的红木棺材摆放正中,铜盆里还燃烧着熊熊火光,一个身着素衣,长发盘绕的妇人跪坐在地,捏着纸钱嚎啕痛哭,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是一名身着华服,下颚留有短须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平静的脸上,完全不见丝毫悲痛,仿佛眼前的这一幕完全和他没有关系,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倒是他身后的年迈管家不时拭去眼角泪珠,变幻的神色也是极其复杂,有不忍,有痛,亦有几分可惜。
然而其中最令陈青侧目的,还是那个红衣朱钗,腰悬短刀的红衣女子。
与赵家家主和管家不同,她并未处在灵堂之中,反倒靠在入口柱子上把玩着垂落而下的白绫,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充满了玩味和讥讽。
陈青皱了皱眉,略带深意看着这红衣女子片刻,随即纵身跃起,形同大鹏展翅般掠过水面,飘然落在了灵堂那具未曾合盖的大红棺材前,俯身向内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