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城不远的树林里,一股烤鱼的香气袅袅飘过。
河边。
方天曜低头啃鱼,嘴里乌拉乌拉的,不知道是在含糊着说着什么,了尘在心里叹了口气:“施主,你可以用过饭后再和小僧说话的。”
“呜呜(好好)!”方天曜继续大口啃鱼,脚边还扔着五六个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头。
没过多久,方天曜把手里的鱼骨头往前一扔,刚好堆出一个尖尖来。吃饱了之后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我是想问,你怎么把鱼烤的这么好吃的?我以前在山里烤的鱼,感觉也就比生吃好上那么一点点。”
关键的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满嘴施主小僧阿弥陀佛的和尚,为什么会做烤鱼做得这么好,而且自己还吃了两条。
“阿弥陀佛,”了尘说,“小僧烧饭多年,难免悟出些经验来。”
方天曜话题忽然一转:“你来当我的厨师吧。”
了尘微愣:“施主何意?小僧未听明白。”
方天曜咧开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烂的笑容:“我想开个店,总要找个厨师的。”
了尘以为他要开得是饭馆,当下拒绝:“小僧不想每日都做那般多的饭菜。”纵使在庙里为那些师兄弟做饭时,他也只需做三顿而已。
“这样啊…”方天曜转着脑袋想了想,在了尘疑惑的目光中说,“那就不开饭馆就是了。”
了尘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改变主意,一时有些惊讶:“施主,这……”
“我本来也没想开饭馆啊,”方天曜不慌不忙地打断他,“我刚才一直在观察,发现开饭馆太麻烦了。”
了尘不解:“有何麻烦?”
“你想啊,后厨厨子做饭得一样一样做吧?上菜要一盘一盘上吧?光是我坐在那儿的一个小时,那老板就来来回回跑了三十几趟,你说麻不麻烦?”方天曜理直气壮地说,“所以,饭馆太麻烦,换一个!”
但是不开饭馆还找什么厨子?了尘刚想问出口,就被方天曜转着红穗堵住了:“可是无论我开什么店,我都一样需要厨子,不然我吃什么?”
这话……也在理。
了尘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对他这番话表示认同,可他这一点头,就被方天曜误会了,他顿时咧嘴一乐,拍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就和我一起开店去吧!”
“嗯,”了尘一时失神,点了下头,可随即他就反应过来,惊诧地抬眸看他,张口想要解释,谁知道方天曜这时恰好很大声地打了个哈欠,了尘的话没能说出来。
“行了,天色也晚了,”方天曜咂咂嘴,反正他是不会做的,“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一觉吧,明天再继续赶路。”
说完,他就翻身一跃,眨眼间便来到了高处的树干上,包袱一放,便大大咧咧地枕着躺下了。
方天曜两手交叠枕在脑后,两只脚搭在树干上,低头朝了尘吹了声口哨,了尘抬头看他,方天曜嘿了声,扬声道:“睡觉了兄弟!”
了尘站在原地,保持这个姿势看了他许久。
过了不知多久,方天曜的打鼾声都呼呼响了起来,了尘才拂了拂袖子,足尖一点,眨眼间便也上了另一棵树,两人正对着,距离也不远。
只是了尘上树之后并未躺下,而是取下包袱,盘腿而坐,嘴唇张合不止,像是在念经文,庄重得像是在寺庙大殿,佛像面前一般。
夜,深得像是浓墨,河边的火光还在噼里啪啦地晃着,方天曜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发出轻微而毫无忧虑的鼾声,与蝉鸣蛙叫怪异地想和,竟莫名有种喜感。
了尘抚了抚佛珠,指腹上传来的凸起令他稍稍心定。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所住宅里,百晓生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忽然,墙中嵌着的一个刻着永字的竹筒忽然一响,百晓生放下笔,上前掀开盖子,一个纸条立刻掉了出来,他熟练地接住,关上盖子,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他唇上的两撮小胡子抖了抖。
只见他极快地走到书架前取下一个精美的册子,先是将桌上的浅绿色粉末洒在中上部份的名字上面,片刻之后,岑无伤三个字便渐渐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紧接着,他又握着毛笔蘸了蘸墨,缓缓在那一栏添了另一个名字。
将排行榜改好后,他扬声说了句:“来人。”
很快,有一位小厮走了进来,行了个礼说:“先生。”
百晓生把手里刚刚出炉的排行榜递给他,说:“去吧。”
几乎每月都要做的事情,自然无需先生发言,小厮自己便立刻领会了。
明日寅时之前,这份新的排行榜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这,就是百晓生,知天下事。
朔州城。
街道上虽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但很容易看出,这里比起永州城的繁华,还是萧瑟了不少,只因这里并非江湖人士往来的必经之地,况且曾经被战火波及过,既不繁荣,也不富裕,算是个被遗弃的都城。
“包子,刚出锅的包子,皮薄馅大的包子!”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嘞!”
“簪子!好看的簪子!”
方天曜和了尘并肩走在街上,了尘面色平静,方天曜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热气腾腾的包子。
“我饿了……”
“和尚,你有银子吗?我肚子快饿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