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学七日一休,苏木难得有个可以睡懒觉的日子,还没睡到日上三竿起,青簪就敲门将她叫醒,说是小皇子想她,让她现下入宫去。
苏木含含糊糊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扯着被子将头蒙住,自欺欺人全做听不见算。
日头已显出来,寻常这个时候苏木都该到了官学,实在是算不了早。青簪站在床前,也不出去,也不催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等苏木自觉起来。
大约半刻钟过去,苏木果真掀开被子,翻身趴在床上,脑袋埋进枕头里打了一个哈欠,“备水,我要洗漱。”
苏木的赖床得要无人叫她,若是有人叫了她起床,她脑子里就总挂着这事儿,挂着挂着脑袋就慢慢清醒,也没法继续往下睡。
后宫很大,只有永昭帝一家三口,偶尔倒显得有些空荡。不过永昭帝不甚在乎,他甚至觉得皇宫是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豪宅,人一多反而看着就不够宽敞。
苏木从前说什么来着?谁了解了永昭帝的真面目不得说一句“北豊要亡”。
贵妃带着小皇子住在喜梧宫,苏木进去时贵妃正陪着小皇子在地毯上玩鲁班锁。
“皇嫂,叨叨。”苏木背着手,步子十分轻快。
贵妃微笑着同她招招手,三岁的小胖墩见到她,放下鲁班锁,从地毯上爬起来飞扑向她,两只小短手抱住苏木的小腿,“姑姑呀,你来的好慢呀,是不是又起晚了呀?赖床不是一个好习惯,晚起就没办法用早饭了,不用早饭身体就会不好,不好就要找太医,太医就会给你吃好苦好苦的药……”
这就是永昭帝给小皇子取名叨叨的原因。
苏木敷衍地点着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永昭帝一个活泼的话篓子和皇嫂一个一本正经的闷葫芦会生出叨叨这么一个一本正经的话篓子,全然没占到他爹娘的一点好。
苏木弯腰将叨叨抱起,带着他往地毯上一坐,放下他后拿起繁琐的鲁班锁,“叨叨,你叫姑姑进宫就是为了陪你玩鲁班锁?”
叨叨认真点头,爬起来钻进她怀中同她解释这鲁班锁该怎么玩。
贵妃见姑侄俩玩的开心,起身去吩咐宫女备些点心。
叨叨将小脑袋搁在苏木的臂弯里看,一边伸出小手指着鲁班锁教她,“姑姑,转这里。”
“哪里?”苏木没看清他指着的地方,问了一句。
“你姑姑这个脑子,怎么能玩得来如此复杂的东西,叨叨,你可别为难你姑姑了。”永昭帝戏谑的声音远远传来。叨叨一听,来了精神,又从苏木怀里钻出来,伸开手小跑着奔向永昭帝,“父皇呀!”
“诶!”永昭帝伸手将叨叨抱起,叨叨扒着他的肩膀往上攀,“父皇呀,骑马。”
苏木忍不住笑。
叨叨打小就有出息,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骑在九五之尊的脖子上让九五之尊给他当马骑。
“不骑不骑,再骑脖子都得断了,你去骑你姑姑去。”永昭帝带着叨叨过去,将叨叨又扔回苏木怀里,自己去里间找贵妃。
苏木无奈摇头,永昭帝和贵妃从熹王府一直腻歪到皇宫,孩子都三岁了,感情却一直好的让苏木没眼看。
“叨叨啊,”苏木将下巴搁在叨叨的小脑袋上,拆着鲁班锁,“你是个意外啊。”
叨叨不解地仰头看她。
“我也是个多余的啊。”她继续道。
贵妃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偷吃的永昭帝。将点心搁在旁边的矮几上,贵妃将叨叨抱过来,“叨叨,别总闹着你姑姑。”
永昭帝重复着贵妃的动作,将贵妃抱住。
这让苏木很是为难,抠着鲁班锁看向永昭帝,“你们把我叫进宫里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夫妻恩爱的?”
永昭帝笑的一脸满足。后宫无人,如果不时常叫点人进宫,那他还怎么向世人宣扬他和贵妃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对了,朕听说你和靖远侯近来不太对付?”永昭帝忽然提起沈行在。
“皇兄,你要为我做主。”苏木把鲁班锁随手一搁,愤愤将沈行在的所作所为一一列举。
孰料永昭帝听完之后倒是乐不可支,“朕说谁这么厉害能让你吃瘪呢,如果是靖远侯那就不奇怪了。”
“皇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应该为你的堂妹我,”苏木双手指着自己,“做主吗?他欺负的可是你的妹妹。”
永昭帝抬了抬下巴,示意苏木给他拿一块糕点,苏木立刻会意,双手举着糕点送到永昭帝面前。永昭帝咬着糕点语重心长道:“苏木,看人永远不要只看表面,你只看到靖远侯的表面,可曾真正了解过他本人?”
显然,永昭帝根本不会为他的堂妹做主。
“……”苏木盯着永昭帝幽幽道,“皇兄,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
“苏木,”永昭帝接过贵妃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手笑道,“你的性子有时候就是过于耿直,藏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全部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耿直是好,但偶尔也会惹麻烦。”
“沈行在能做到表里不一,我不行,我表里如一。”苏木当即反驳。
“行,你表里如一,朕倒还羡慕你表里如一。”永昭帝道,“不像朕,总被一群老头烦还要摆出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唉!这皇帝当的确实是没什么意思。”
苏木明白永昭帝这羡慕是发自于内心,他虽是天子,但天子从不是随心所欲。他也要忍让,也要扮演角色,也要收起自己的脾气与臣子斡旋。
一家三口看着苏木低头摆弄鲁班锁,倒是个个看的津津有味,就是不知道是鲁班锁有意思还是看苏木摆弄鲁班锁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