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星河街,也就是长安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如程年年所预料的,那团白色的影子实际上是一只白猫,而刚才,那只猫猛地扑向王屠户,尖锐的爪子嵌入喉咙,电光火石间就夺取了他的性命。
同时,也救了路过的程年年一命。
程年年忐忑不安地报了官,又脱下外衣将伤痕累累的猫裹起来,她不忍多看,小心翼翼地将它揣在怀里后,回到美食楼等待事情的最终处置结果。
一回到美食楼,她就又变成了说一不二的掌柜,以身体不适为由,遣派小厮替自己买药。
跑腿的小厮见她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坐下来后还大口大口地喘气咳嗽,不疑有他,赶忙跑去药铺买了她要的药草。
药草送到,将身边所有人都隔开以后,程年年才放心地将包裹住那一小团生物的衣服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遍体鳞伤的白猫,它的身上沾满了肮脏的污渍,再加上近百道深深浅浅的伤口,混着伤口附近殷红的汩汩流淌的血液,看起来十分骇人。
唯一干净的几处,还能可以看出白猫原本纯净无瑕的毛色,倘若伤口痊愈,再加以清洗,定然是一只世间少有漂亮的猫。
未穿越过来前,由于身体原因,程年年没有养过宠物,最多也是在未去猫咪体验馆体验过吸猫的快乐。
替白猫上完药后,她凝视着被她裹在被子里,因疼痛而浑身微微抽搐的小小一团,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现在她有能力,身体健康,也没有任何需要忌讳的,她完全可以好好养着它,直到它痊愈。
这样想着,她挪了挪身体,离白猫更近了一些。在这个世界中,万物皆有灵,一只猫内心也可能有自己的小九九,既然决定要把它养起来,就要好好地和它打个招呼。
程年年俯身蹲下来,试探性地伸出纤细的指尖在白猫没有受伤的软毛上轻抚,柔声道:“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嗯……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是这家美食楼的老板,人品端正,家底丰厚。你就先留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伤口痊愈了再离开,好不好?”
白猫闻言,依旧保持着蜷缩成一团的姿势,它看起来年纪不大,不然也不会那样小,小到她两只手能够将它完全包裹起来。
“要是你愿意留下来,你就摇一摇尾巴?”
程年年期待地看着它,耐心地等待着白猫的回应。
良久,直到她蹲得膝盖都有些酸痛,白猫才懵懵懂懂地掀起眼皮,耸拉着的耳朵慢慢地立起来,目光与她的隔空交汇。
程年年这才注意到,原来白猫的眼瞳与一般的猫不同,不仅形状极其漂亮,眼皮上还有一道狭长的沟壑,幽邃绵长,为它平添了一份妖冶惑人的色彩;而一双猫瞳颜色相异,左边的是浅淡的祖母绿,右边的则是略深的蔚蓝,玛瑙般镶嵌着,覆着层金色的辉光,颜色纯粹得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要是放在宫廷里,这只猫一定是被嫔妃们争抢着揣在怀里把玩的贵族猫。
这种猫,可能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种孤傲吧?既然生来不爱与人亲近,她也不能强求。
程年年开导着自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没有想到,下一秒,白猫不顾刚刚包扎好的四肢,轻巧地跃上她的肩头,埋在她的发中依恋地蹭了蹭。
仿佛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又仿佛对她怀有满腔眷恋,只是不善表达。
小猫毛发不长,却柔软得不可思议,一边蹭她一边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软乎的,温热的,像刚刚出炉的棉花糖。
程年年被它蹭得心都要化了。
她暂时将白猫闯的“祸”放在一边,确保伤口没有裂开,才放心地将它放在自己的肩头。
折腾了一天,程年年身上的疲惫感很快便慢慢地浮现出来,但顾及肩头瘦弱如柴的猫,她还是顶着疲惫到自己的小厨房准备晚饭。
这期间,白猫一直乖巧地窝在她的肩头,时不时轻轻蹭一蹭她的脖子和秀发,似在安抚她让她不要担心,却惹得程年年连连呼痒。可白猫却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毫不收敛地蹭啊蹭,只有在她手里拿着食材做饭时才停下,此时的它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漂亮的猫瞳则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动作,乖巧至极。
这只白猫竟然如此通人性。
很快,程年年做好了饭,白猫顺从地从她身上下来,蹲坐在饭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看,眼里闪着细碎的微光,仔细看又有些炫目,好似一潭盛着万千星辉而深不见底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