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年到底还是恐惧的,不知怎的便从原本的现代世界穿越到这里,看周围的环境古朴而典雅,她大概能猜到这里类似于古代世界,但是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却又并不完全还原了她所知道的古代世界。
不仅空间都发生了变化,时间也是,她从一个成年人穿回到黄毛小孩的年纪,身体瘦弱,还是一个人,如若真的遇到危险,她很可能难以自保。
她并不惧怕死亡,只是惧怕死亡的过程。
上辈子被绝症折磨数多年,背负着家人朋友的期待活下去,已经令她感到十分痛苦了。
当蛇出现时,程年年因工作原因与蛇打过交道,并不感到惧怕,但她依旧害怕蛇所带来的潜在危险。
她还穿着在原世界穿的棕色大衣,小小的身躯窝在与其大小完全不符的衣服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玩蛇身的同时,拿出口袋里揣着的蛋黄酥。
这条蛇足足有自己两只手臂那么宽,一只蛋黄酥恰好能够塞满它的嘴。
虽然知道蛇是肉食动物,但是程年年还是带着侥幸的心理试了试。
幸而,被塞了蛋黄酥的蛇呆愣了数分钟,程年年放下心来,趁机溜走。
整个过程稳得一批,只有她自己能够感受到手心里黏湿的汗水。
她不住地往前行走着,那条蛇便跟着自己,直到后来,程年年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了第一个同伴。
就是星河街的元神,他没有名字,所以程年年还是习惯叫他星河街。
星河街陪伴程年年度过了将近二十年。
他们坐在美食楼背后的亭子里,亭子四周是数十株盛放的桃花,清风吹来,花瓣悠悠落下几朵,有些被程年年拾起,盛放在的手心中,而另一些则被暗处伫立的男子碾碎在地上。
程年年没有察觉到周围其他人的存在,无意识地伸出手扯着星河街头上仅有的几根头发。
“嗝,疼疼疼疼——崽,快松手。”
骷髅头打了个醉嗝,侧过来蹭了蹭她的手臂,光滑而圆润的半球形摸起来极其舒适。
他们方才还在回忆从前的事情,可星河街一直都觉得程年年有些心不在焉。
每年程年年过生辰,他们便会像现在一般,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程年年说他是她的亲人,也像是她的“闺蜜”。星河街听不懂后面那个词语的含义,但是他知道,那绝非男女之情。
星河街对程年年有特殊的情感吗?
答案是肯定的,在相处过程中,他对程年年有过心动的时刻,但那些都只是昙花一现。
星河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不隶属于三界中的任何一族,能够化型,却不固定。
换句话说,他既可以是雄性,亦可以为雌性,只不过,他暂时选择成为一名雄性,于是便不自觉地带上了雄性的视角。
他喜欢程年年就好像普通人喜欢风高气爽,层林尽染的秋天,如他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倾慕与向往。
可是最近,他发现程年年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不再像从前那般通透。
“年年,你心里有事。”
当星河街称她后面两个字的时候,就代表他是很严肃地在下结论。
他们右侧桃树的影子微微晃动一瞬。
“让我想想,是什么事情让你烦心……”
星河街沉吟一声,装模作样地陷入到沉思中,是她熟悉的轻松不过语气。
他不想让她心里背负太重的负担。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程年年是为什么而情绪低落。
白猫又不见踪影了。
程年年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的猫不知道为什么跟你闹别扭了,你会怎么办?”
终于没忍住将内心的积压的困惑道出,程年年一边说着一边吃了一口蜜汁叉烧饭。
她平时最喜欢的日常菜之一,现在吃起来也不香了。
“你很在乎他吗?”
星河街凑过来,那双点着橙黄灯火的“眼睛”与她的对视,在这种条件下,程年年说不出假话。
“是。”
话音刚落,脚底婆娑的树影猛地摇晃起来,只不过刹那间又恢复到了原状。
程年年和星河街都没有注意到脚底下的景象。
“我捡到他时的情况太特殊了,并且我喜欢的一切特质在他身上都有所表现……”
“那你喜欢他吗?”
星河街问的是那个少年,白猫化成的俊美少年。
“不……吧。”
这回程年年的回应有些迟钝,虽然她最近一直在思考她和顾邈的关系,但是始终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他产生了超出控制的感情?”
超出控制的感情?是她以为的那种特殊的男女之情吗?
程年年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是在从前的那个世界里,她也是妥妥的母胎单身一枚,周围虽然不乏合适的异性,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动过心。
程年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如果他离开,我也不会拦着的。”
或许顾邈不在她身边,她心里那些莫名的情愫也会慢慢消减。
风吹过,将她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带到正偷听着他们说话的男子耳边。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空洞无光。
原来,这便是程程心里真实的想法。
她想让他离开吗?
顾邈微抿着薄唇,周身的魔气不受控制地向四周控制着,魔气所及之处,妍丽的桃花瞬间凋零,水分干涸,迅速萎缩成低矮的枯苗。
狭长的眼角染上红色,他的面色愈发苍白,那抹红显得更加异常地鲜艳。
发情期间,他更加控制不住躁动的情绪,如若不是极力压制,恐怕会失手将此处夷为平地。
「后悔吗?」
耳边有一道声音这样问他。
「看来你的计划又要失败了,令人叹惋……」
不是第一次,是“又”。那道声音甚至加重了这个字的读音。
“闭嘴。”
顾邈头痛欲裂,他现在不想和这道声音交谈。
可是它就在他体内,在耳边不停地叙说,用最熟悉的语气,道出那些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渴求,锲而不舍地诱惑着他——
「你看,我就说过这些温和的法子行不通……」
「为什么不直接把她锁在你身边呢?用魔气锻造成坚实的链子,再造一个宽敞而精致的笼子,只有你才能打开笼子的锁。」
「如此她便逃不掉了,只属于你一人,岂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