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查,这人藏得深,查起来要费些功夫,还要些时候,”陆珩道,“南梁的使臣要进京了,皇上命我和二皇子接见使臣,接下来的一两个月,我都会很忙。”
“您是户部尚书,可接待使臣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礼部和皇室的事情吗?”陆相时说到此处,恍然反应过来,“啊,我忘了,您和皇室中人,都姓陆。”
陆珩:“……”
“可临近年关,南梁使臣在这个时候过来,您不觉得奇怪吗?”陆相时道,“边境无战事,他们这时候来我们北燕,是来干什么的?”
“南梁女皇注重发展经济,这次她派使臣过来,应该是专程来谈互市之事,但不排除还有别的目的,所以皇上才让我接待。”陆珩道。
陆相时眼眸亮晶晶的:“那来的使臣,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南梁使臣,从未有男使。”
陆相时心中一动,她从未见过女官,他们燕国根本不允许女子入仕,她就很想看看入仕的女子到底是何等模样的,可是她都要出嫁了,大约是没那个机会和资格的。
陆相时有点失望,她敛衽道:“那您先忙着吧,我回去了。”
陆珩本想留她用膳,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十二月十九,汴京下了一场大雪,大雪下了整整一日,在夜里转为小雪,然而,这小雪却一直未停,雪花将整座汴京城都装成了一座雪城。
南城门黑瓦红墙,雪花纷扬,车轮碾压过处,留下不深不浅的车轮印,十分打眼。
一辆华盖马车在一百侍卫的护送下缓缓自南城门驶入汴京城,沿着汴京宽阔的街道在礼部侍郎庄寒鳞的带领下,一路驶到位于燕国皇宫崇阳门附近的外使馆。
车队在外使馆门口停下,华盖马车的车帘被纤长的手轻轻掀开,紧接着一个身着深绿色绕膝长衣、腰间束着腰带的女人踩着脚凳从华盖马车上走下来。
女人约摸四十有余,头上戴着深绿色的镶银丝大帽,大帽上镶有白玉,她的脚上踩着黑色的厚底长靴,她踩在雪地里,雪花的深度还够不到她的鞋面,她眉骨很长,鼻梁稍高,往马车旁边一站,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英气,让人莫名地生畏。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女,年纪约摸十七八岁,她穿着红棕色绕膝长衣,头上戴着红棕色的镶银丝大帽,不过那年轻女子的帽子上镶的并非白玉,而是碧玉。
年长的那位乃是南梁的一品首辅魏明丽,年少的那位乃是南梁的三品武将白熙熙,白熙熙是白徽的女儿,白令令的妹妹。
庄寒鳞朝那两名女子拱手道:“两位来使两位不远千里而来,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今日天色已晚,我已经命人准备好酒菜和房间,请两位来使用膳后先稍作歇息,待明日再议事。”
白熙熙笑问:“我听闻,此次接待我们的乃是你们燕国新上任的户部尚书陆珩,怎么陆珩却没有来反倒是你来了?”
庄寒鳞道:“待明日议事之时,两位自然能见到陆大人。”
白熙熙有些遗憾:“早闻陆大人名声,没想到要等到明日才能见,可惜了。”
庄寒鳞讪笑了下,道:“两位快别站着了,里面请。”
深冬寒夜,冷风萧瑟,一道黑影忽然从定王府的院外墙外闪进定王府里,黑影沿着长廊往里走,速度极快,双脚落地无声,如同一道鬼影。
与此同时,定王府的大门打开,刚忙完事务的陆珩从马车上走进府里,黄杞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一站红灯笼,烛光摇曳,一前一后,同样落脚无声。
待走到仪门,提着灯笼的黄杞忽然脚步一顿。
陆珩眉目一凛,朝黄杞轻轻挥手,黄杞放下灯笼,一身玄衣跃入黑暗里,鬼影似的朝那黑影追去,陆珩直入垂花门,往正院而去,
正院一切安好,陆珩松了口气,让守夜的好生伺候着,朝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而去,满芳亭里黄杞与来人正打得激烈,那黑影似乎想逃,黄杞一脚扫过去,强大的力道带起强劲的气流,然而,那黑影显然武功不弱,身影猛地一旋,险而又险地躲开。
这方动静,惊醒了住在满芳亭旁边还未入睡的陆相时。
夜里雪花飘落,她身上披着绯红的斗篷,举着锈红色的油纸伞从半月居出来,昏暗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立在黑暗中,就像一朵红莲。
“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陆珩道。
陆相时望了眼打斗的方向:“府里这是进贼人了?”
她话音刚落,黑影猛地朝她冲过来,手里的匕首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在黑影的手里转了一圈,继而抵住了陆相时的咽喉。
“红月!”陆珩与她距离甚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生生顿住脚步,站在水榭之上的木桥上,他心尖赫然收紧。
黄杞被吓得瞳孔一缩,再不敢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