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林府西北角一座小院,走进北厢,一推门,床上躺着的大管家就映入眼帘。
即便给林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当了一辈子管家,大管家的居所看起来依然显得寒酸,仅有几副普通至极的桌椅字画,多余的一样家具也没有。
大管家神色萎靡地睡在床上,听见推门声,他仿佛猜到了来人,睁开了眼。
“小封,你来了!”
大管家伸了伸手,想坐起来。余小封来到他的床边抓住他的手,眼眶泛红。
“沈伯,我来了。”
“好,来了好。”他在余小封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疲惫地喘着气,皱纹遍布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余小封看出来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阿狗,你先出去吧。”
沈伯冲余小封身后的仆人摆了摆手,仆人弯腰点了点头,关好房门就出去了。
沈伯回头无力地望着房顶,喃喃道:“我这一辈子什么苦都吃了,该休息了。不过值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封你。
你爷爷临死把你托付给我,虽然这些年没让你饿着,但我死了以后,这林府,恐怕你是待不下去了。”
余小封紧咬牙关,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四当家待我不薄,按理说有他在,你在林府应该还能过得下去,但我担心你受不了这个苦。而且林家老祖也这把岁数了,等他撒手一走,林家为了家主的位子恐怕会有大变。所以我思来想去,这条路还是由你来选择吧。
你若是能吃的了这个苦,就留下。要是不想留,就离开林府吧。天下之大,这大唐总会有你容身之地吧。”
沈伯有气无力地说着,脸上的疲惫神色更重。余小封担心他的身体,连忙将他放低了些,想让他好好休息,但沈伯坚持要继续说下去。
“没事,我感觉到了小封,我马上就要走了!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余小封点了点头,只好忍着心里的悲痛安静地听下去。
“余小封,你不是孤儿,你还有一个爹,他并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余小封听得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沈伯。
“你身上的怪病,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你娘生你的那晚上天上下着暴风雨,电闪雷鸣,那种场面几十年未曾一见。
你爷爷说,天上有一道金光和紫光追逐,不像是雷电,但却比雷电还要声势惊人。就在你即将出声的那一刻,天上的紫光忽然像是找到了目标,径直向你家的房顶落下来。你爷爷看见,隐约有一道紫光钻进你娘的腹中不见了。没过多久,天上的金光也悄然消失,紧接着,你就出生了。
你娘因为难产去世,而你爹自打你娘去世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整天胡言乱语满村子乱跑,终于在某一天走丢了,再也没人见过他。”
余小封苦笑着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又怎样,这么多年,那样的疯子也早该饿死了。恐怕在山中被野兽吃了也没人知道。”
沈伯怜悯地看着他,一串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虽说如此,但有些念想总是好的。这些话你爷爷念你年幼,到死也不忍心告诉你,如今我也即将入土,你该知情了。这些年我孑身一人无牵无挂,也没有什么家产,这半辈子只攒下一千两白银,都送给你。
我没能给你说门亲事,这是我最大的遗憾。只盼你能拿着这些银子娶个媳妇,以后安安稳稳过日子,九泉之下,我对老余,总算有个交代!”
沈伯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来两张银票,递到余小封手上,余小封接过银票,哽咽不成声。
沈伯眼角划过最后一行泪水。他双眼开始变得无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房顶,微微一笑,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