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额娘,打听完消息,又收了礼物的怡和自然是安安心心睡觉去了,但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阿哥所里边的永璋,可就没这么好的命。
“阿哥,咱先歇下吧,明儿大早还得去上书房呢。”下午从外边回来之后永璋便一直没说话,吃饭洗漱都老老实实的,就是那脸色看着不能瞧。伺候在一旁的大宫女檀云都看在眼里,也只能先劝他歇息好了再说。
自从在先皇后葬礼上被万岁爷叱责之后,自家阿哥爷这性子就一天比一天闷,有时候大半天都没一句话,叫院里这些奴才看着都心焦。尤其现在大阿哥为了这事已然是病得不轻,檀云就怕永璋也走了这条老路。
“没事,爷再坐会儿,你先下去吧。”檀云比永璋大三岁,当初纯贵妃把她送到永璋跟前,本是打算给儿子开I荤用的,可惜人刚来没多久,就出了先皇后灵前被训斥的那档子事。
打那以后永璋性子便沉了下来,纯贵妃生怕儿子跟大阿哥永璜一样一蹶不振,通房丫头这等小事,儿子不愿意那就算了。现如今又被万岁爷赐了婚,就更没人提这事了。
檀云到底年纪大些,知道主子没那意思就早早的把心态给转换过来,三阿哥如今虽不得圣上喜欢,但怎么说也是皇阿哥,平时对奴才们也宽厚,院里这些奴才日子过得都还不错。
檀云都想好了,这几年好好的把主子伺候好,等到了年纪能出宫,便求主子许给好人家,过自己的日子去。既然自己全副身家都寄托在主子身上,看着永璋这模样,哪怕清楚是自己僭越了,檀云咬咬牙还是壮着胆子张了嘴。
“阿哥,您是不是心里存着事儿啊,若是真有什么事您可千万别憋着,赶明儿去娘娘那儿请安的时候,您好歹也跟娘娘说说。”说完这话,檀云也不管永璋什么态度,自己就先跪下了。
永璋看着跪在下边的人,到底把到了嘴边的叹气又给咽了回去。“歇了吧。”他知道檀云是为了自己好,但这会儿自己满腹的心事,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的。
永璋不愿多说,檀云也再不敢多说半句,带着几个小丫鬟伺候着他躺下,便老老实实去了外间守夜。
白天在上书房练武场提着心累了一整天,这会儿盖着被子眼睛盯着幔帐,脑子里全是白天的场景,小到连自己说了哪句话都一一过了一遍。直到确定没什么差错,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儿。
今儿在上书房里老四老五打闹的时候,无意间提起了老大一嘴,永璋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虽说离发生那事已经过了两年,可只要是自己想起来,还是难免心惊胆战。
那天自己跟着大哥跪在灵前,正听着哭灵太监的声儿高高低低的哀切着,也不知道皇阿玛是从哪边过来,突然就冲到大哥跟前,一脚就把大哥给踹倒在地,叱责大哥不合体统,不懂礼数。
永璋至今都觉得那场景荒谬得很,自己看着扑倒在自己身边的大哥,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便也被牵扯其中。当时皇阿玛指着自己脑袋到底训斥了什么,永璋都记不起来了,等到有奴才把自己扶回景仁宫之后,额娘抱着自己哭得喘不上气儿,这才把自己的魂儿给哭回来。
打那以后大哥便一蹶不振,性子也跟着唯唯诺诺起来,到如今更是缠绵病榻已有好几个月没下得了床,眼瞧着人都不成了。看着永璜那般,永璋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决不能变成那样,但心中郁结又哪有那般容易解开,今天不过弟弟们一句无意之言,自己便这般在意,要想真的看开只怕是难之又难。
夜里静谧,这几天一直在落的雪也停了,永璋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除了半夜里被伺候着起了回夜,还算睡得安稳。倒是檀云半夜伺候他起了夜便彻底没了睡意,干脆披上衣裳拐到隔壁角房,把正打瞌睡的春林给摇醒来。
“诶,你这一天到晚跟着阿哥爷在外边,阿哥爷有什么事你能不知道?”晚上主子实在不对劲,檀云就怕有什么事主子憋着不肯说,万一走了大阿哥那条路可就真完了。
“没什么事啊,都挺好的。”春林迷迷瞪瞪搓了把脸,来来回回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什么东西来,“咱主子多聪明的人儿,上书房里师傅们也不为难主子,下午练武场也都挺正常,没事,肯定没事。”
春林灌了两口浓茶醒了醒神,便一点点回忆今儿的事。可想来想起也没想起什么来,“云姐姐,该不是你想多了吧。”
“姥姥,我在主子跟前伺候这么久,主子心里有没有事我瞧不出来?”檀云当初就是因为心思细又能干,才被纯贵妃看中的,永璋今儿这样要是没事,她干脆把眼珠子抠出来当炮仗踩着玩得了。
“行行行,云姐姐您别跟我急啊,主子心思重,咱们在这儿想再多也没用不是。”春林一看檀云要急眼立马就怂了,赶紧拱手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