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后也似是表情微滞,却又完全看不出端倪,依旧是一派秾纤懒散的模样。
“顾氏已近迟暮,容色衰残,恕老奴眼拙看不出几分肖似。凤后将其儿郎与您母家相比,实在是辱没,顾氏满门已入贱籍,如何能相提并论!”
“李伯还是多年如一日般的古板啊~本宫不过是说笑而已。”李相于的回答似乎取悦到了他,男子线条柔媚的桃花眸微微地弯起些许弧度,眉眼也显得越发婉约多情起来。
“罢了,还是让娆儿回府闭门思过吧。”男子摇了摇头自觉好笑,许是他多心了,就他那嫡次女的性子,至多不过是一时沉迷于美色而已,哪里会有长久的。
没想到自恃冷心淡薄了数十年,顾家的一点儿小纰漏还是能惹得他思绪纷扰,以至于深夜都难以入眠啊。男子微哂,眼底流露出些许倦怠之色,身侧的宫人连忙熟稔地呈上一个凤雕锦盒,那锦盒里放着几枚精心炼制的丹丸,是他每日都要服用的。
后廷皆知凤后为了维持容貌,在日常起居中近乎于严苛,除了对后宫朝政之事兴致缺缺,醉心于诸多补品丹药外,多半的时间都用以休憩养身。众人也权当作凤后是为了与萧贵君相争,或是能在一批又一批新纳进宫的年轻侍君中不失颜色罢了。
李相于却是清楚个中的缘由,他嘴上识趣儿地道了告退,踌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添上一句:“凤后,这丹药总归有几分毒性···前尘往事何必再去记挂··”
男子本已在宫人的搀扶下转身而去,闻言却眸色微沉,仿若没有听到一般,繁重富艳的衣摆拖曳着消失于垂帘之后。
一连多日都是阴雨天,石阶小径上也隐约冒了些绿森森的青苔,湿冷的雨丝儿飘落在湖中,泛起浅浅的波澜。周眉儿出门时忘了带伞,待回屋时,身上的袄子已被雨水打了个湿透。赵季才絮叨着往他手里塞了个汤婆子,满脸不忿道:“文秀整日呆在膳房作什么?你还巴巴地去找她。”
周眉儿近日终于如愿与赵文秀订了亲,成天踩在云端似的,脾气也大好了,琐碎小事完全不去计较,“爹爹,文秀姐姐忙着准备宴上的菜品呐,我自然要多体贴些的。”
赵季才拿来一套干净的衣物,冷哼了一声:“搪塞搪塞你便罢了,当我不知这品秋宴多半是办不成了?!”他倒也奇怪呢,昨日妻主难得回院里歇息了,被那小贱人缠的日上三竿才起,竟也跟个没事儿人样。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府里那位主子好像又犯了事儿,且还是桩大事,大半夜的才从宫里回来。
“爹爹你可别胡说!”周眉儿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半信半疑道。只是细细回想,确实是有侍人一早就在膳房煎药的,脸上还有颗痦子,丑的很,他瞧了一眼就走开了。
“怎么是胡说,爹爹可是从主子身边人那儿听来的!还有张总事,你猜他怎么着···”赵季才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来听,低声继续道:“降罪牵连,怕是性命难保···
周眉儿惊得半天也没合上嘴,勉强盘算着,倏然扯住赵季才的袖子急道:“那,那之前勾|引文秀姐姐的那个哑巴,说是张总管的远房亲戚,现在,现在没了倚仗,岂不是又要与文秀姐姐纠缠不清了!若是往后再收了房···”
周眉儿边说边闹,泪眼汪汪地拉着赵季才的胳膊摇晃道:“文秀姐姐本就有些··有些被那贱蹄子迷了心的···爹爹,眉儿怎么办呀呜呜呜··”
赵季才心疼地拍了拍周眉儿的手,粗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杀意,半晌才恨声道:“断不会让你过上如爹爹这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