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瑾言不知晓自己对文铮而言,究竟是什么。
但这种不用担心身体恶化,不用管是否会被兄弟的争斗卷入殃及池鱼被迫害,也不用猜忌身边人是否心怀不轨,还被很好照顾的日子,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他时常会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美梦。
这种被人记挂,被人重视,被人捧在手心一般宠溺的感觉,是他自有记忆以来,便从未感受过的。
这让他在这种暖暖的感觉种,沉沦着,也不安着。
他不知道文铮对他这种莫名其妙好,会持续多久。就像是从未看见过世间绚丽的瞎子,突然看见了绚丽的色彩,便再也无法心境平和的回到黑暗中去。如果有这么一天的话,他想他会崩溃的。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知晓这好的根由,以便让他能够改变自己,让自己更符合文铮的需求,也让这种好能够更久些。
今日,又是君瑾言小心翼翼试探文铮的一天。
他故意在文铮验查多宝阁的翻新进度时,做对木屑过敏,呼吸急促,剧烈咳嗽的姿态。
果然不出人所料的,他的表妹丢下谈话谈了一半的管事,牵着他进了多宝阁对面的茶楼。要了间二楼靠窗的房间,吩咐下人去借茶楼的厨房给他熬药,又用手指按压着他的穴位,为他止咳。
虽说满意的得到他比表妹手中事更重要的测试结果,但这样的行径,终究有些有悖于自小受到的教育。这让他明显脸上带了些羞愧出来。
“没事。前面吩咐那些,就够管事忙上一段时日了。瑾言表哥不用多想。”对瑾言的动作,文铮明显没往心里去。她温言劝解着君瑾言,又伸手摸了摸君瑾言的脉搏,“见你咳嗽凶猛,我还以为又严重了。还好,恢复不错。待再服两副药,就应该能够清除余毒。之后再补一补,你应该就能够如同常人一般。”
等好了,就不用再怕刺激到病人。就可以各种藏起来欺负,各种宣誓主权,各种狂野奔放……文铮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激动的打着小算盘。
瑾言不知晓什么时候文铮学的医。最初被灌苦药汁子,是反抗不能。他还纠结过,若是被这来路不明,不知晓谁开的药给他破败的身子雪上加霜的话,他要怎么判断最后时刻,好远离这罕有对他心怀善意的人。但待之后一日三餐的灌了近一个月时,他便喜出望外的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好转。这时,对这事关注起来,他才发现给他开药方的,竟然就是文铮这个京中出名不学无术的郡主。
接受了小表妹不但不是不学无术,还是医家高手格物高手这个设定,对文铮抓手牵手摸摸脉搏什么的,君瑾言再没抗拒多想过。
他听到康复就在眼前,不免有些激动与担忧。激动身体要好了,终于不怕这破败的身体拖累小表妹。担忧小表妹对他的好,只是怜悯。等他好了,小表妹就不会再对他好。
这好几个月的相处,他有察觉到,小表妹对弱者,特别是无辜的弱者,都抱有一种似乎带着使命感的关怀。
所以,他摸着隐隐作痛的良心,开始思考起今后怎样装病装弱,以此博取小表妹的关注来。
包间使用的是文铮名下煤业坊新出的铁皮煤炉。
煤炉与传统的煤炉不同。它圆圆的直筒肚子上面,安装着长长的伸出窗户的铁皮烟囱。相较传统炉子,因用料而贵上不少。但就它不管烧多旺的火,都不会中碳毒这优点来看,贵的也是物有所值。
正因有不用担心中碳毒这优点,炉中火格外的旺。
君瑾言褪去厚重的披风,坐在靠近炉子的椅子上,抱着暖暖的汤药。扑面的暖意,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他勉强的抬着迷离的眼,看着身侧坐姿看上去便很舒适,似在思索着什么的小表妹。
或许是火光下的光线太暖太柔软,小表妹的衣物火红艳丽,太过热烈;又或许他正在半梦半醒间,所见之物蒙上一层臆想的光彩。此刻他只觉面前这微朦胧的人,是那样的光彩夺目,那样的暖人心脾。
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小表妹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亲情?友情?爱情?他从来没感受到过这类正面的感情,所以他根本不知晓这种,看到她,想到她,就感觉温暖到想要落泪的感觉到底处于哪一类的感情。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决不能失去它。不管怎样,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留住它。
室内温馨静怡,不知什么时候隔壁来了人,声音渐大,清晰的传到这边包厢之中。
“对面是个什么铺子?”
“荣昌郡主的镜子铺。说是后面要加盖类似始朝扑买铺子那样的,叫什么拍卖行的铺子。就是那种展示奇珍异宝,各个大人物在下面举牌比价格。谁给的价格多就卖给谁。”
“姐夫不愧为编修家大管事。果然见多识广。”
“不是有传言,说是荣昌郡主弄出好些利国利民的东西。陛下和朝上大人们正在考虑要不要加封荣昌郡主为公主。姐夫,你家太太乃荣昌郡主的姐姐,你定然比我们这些小人物知晓的多些。快与我们讲讲,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