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巧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十八岁一枝花的年纪,她长得不算漂亮,但打扮的却格外的精细。
她穿着大丫鬟统一的淡蓝色棉夹袄,头上插着一支珊瑚色珠花,耳垂上戴着一副小巧的珍珠耳环,纤细的手腕上还有一对白玉手镯。
她挺直脊背站在屋子里,脸上带着一抹倨傲,传达着老夫人的命令。
陆文雅似乎早料到她会来,对一旁的王嬷嬷道:“替我更衣。”
“娘!”苏姝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我跟您一起去。”
她发现陆文雅虽然是安乐侯府的世子夫人,但是,很多人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不光老侯爷不顾她的颜面派嬷嬷来训斥她,乔姨娘无视她的命令敢直闯她的卧室,现在老夫人更是不顾她的身体,天寒地冻的把人直接叫过去。
“娘没事,你乖乖跟玉香呆在‘汀兰院’。”
陆文雅坚定地拉开了苏姝的手,在王嬷嬷跟玉喜的服饰下,快速地打理好了自己。
该来的迟早要来,她沉寂了这么多年,人人可欺。也是时候去告诉那些人,她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她一天没死,他们就得敬着她一天。
房门打开,冷风呼啸而来,庭前的地面早落了一地残花。
陆文雅迎风咳嗽了几声,王嬷嬷赶忙把手炉塞进她手中,又把一件宽大的披风拢在了她身上。
“娘……”苏姝握紧了拳,急声唤了一声。
她很怕这位弱不禁风的母亲一去便不复回。就像当年她无力地望着雪妃一样,瘦小的臂膀,撑不起护下她的天空。
陆文雅回头,苍白的脸上满是严厉:“不许跟来,玉香,把小姐看好了。”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冬日肆虐的冷风里,宽大的披风在风中划出了飞扬的弧度。
苏姝的脚步停在了原地,视线模糊地送她离开,好在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一副滑竿,见娘亲是坐着离开的,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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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后,苏姝抬眼望向玉香,可怜巴巴道:“玉香姑姑,我想去看看我爹。”
玉香:“……”
他们家世子爷虽说是出了名的人傻钱多,但是六小姐昨儿才坑了他,这是有多缺心眼才会又上当?
她也不好说她,只委婉道:“夫人说过,不许你出门。”
苏姝叹气,好吧,今天没有办法忽悠便宜爹挡箭了。
她回到这些日子住的偏殿,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绣着锦鲤的撒账,狠狠地揪了一下垂到她手边的紫色流苏。
明心那狗东西说过,他会帮她留在苏家,不会是鸽她的吧?
苏姝越想越烦躁,甚至跑到窗户边,对着外面骂了他好几声,但明心那妖僧却一直没出现。
真是,你想他出来的时候他不来,你不想他出现他又天天在你面前晃,气死人了。
与此同时,相国寺的一间禅房里,双手作揖闭目诵经的小和尚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白皙的正太脸上闪过一抹隐忍,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的脸色顿时臭了起来,从袖袋里拿出那枚紫色的小荷包,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莲花,冷笑一声。
不用想也知道,小丫头肯定又在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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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雅到了福寿堂的时候,却被告知老夫人身体不佳这会正在休憩,让她先在院子里等一等。
王嬷嬷跟玉喜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愤怒,既然休息了为何又急急的把她们夫人唤来,外面天寒地冻的,连屋子都不让人进,还不是想要给夫人一个下马威。
“无妨,我等着便是了。”
陆文雅对这样的手段再熟悉不过,她也不委屈自己,由王嬷嬷扶着坐到了院子里的木凳子上,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多年未给母亲请安,着实是我这个儿媳妇不孝。只是我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还能给母亲请几次安……”
金巧眼皮子一跳,看着面前病歪歪,似乎下一秒气就会喘不上来的世子夫人,她这要是在福寿堂出了事,传出去岂不是成了老夫人磋磨儿媳妇?
“奴婢先进去看看老夫人醒了没?”
帘子掀开,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摔茶盏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呵斥声。
“定国公府都没多少年了,还当她是世家贵女呢?我是她婆婆,让她等等怎么了?”
陆文雅缓缓握紧了拳,嘴角全是冷笑,但凡她的娘家能有半分助力,她也不会落到现如今人人可欺的田地。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金巧才从屋里走出来,她脸上还带着一抹青白色的尴尬:“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