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明荔抚摸着庭中老桑那粗粝的树干,干涩的双眼再也流不出半滴泪水,原来,恨到极致便是麻木。
双眼呆滞的看着天边飘过的云,风在哪里,它就被吹往哪里,连形状也要随着风的变化而改变。
可是,凭什么!
昭儿为什么会落湖,晴儿为什么会突然发热?她已经找到了雀儿害她一双女儿的证据,但没想到即便铁证如山,陆霖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了雀儿那边。
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
她不是不恨雀儿蛊惑陆霖,又害死她两个女儿,但她更恨的是陆霖,恨他负心薄幸,恨他眼盲耳聋,很他毫无作为,恨他偏袒雀儿
勉强扯出个笑来,她也恨自己心盲眼瞎,费尽心机竟然嫁了这么个东西,剜心折寿又救回来个什么?
桑叶簌簌作响,像是回应她的怨,她的恨。
第二年中秋,雀儿一跃成为陆霖的平妻,不再是妾,对裘明荔也不再有任何顾忌。
宾客盈门,明园一派喜气洋洋。但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一条有来无回的断命路。
陶紫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裘明荔将毒药投进厨房的水中,宾客的酒中。这故事终于要讲完了,她实在没有太多耐心去体味这些情情爱爱。
月朗星稀,还没来得及再次洞房的陆霖,五脏六腑寸寸崩断,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明园上下,上至宾客下至仆人小厮,再无一人生还。
裘明荔终于露出个轻松的甚至有些干净纯粹的笑容来,一如当年,她因追着那雀儿而与陆霖相遇。
将火折子随意一丢,整个明园瞬间就化作火海。她整了整衣衫,抱着两个女儿的骨灰,欢喜的走进了那灼热肆虐又温暖光明的烈火之中。
火舌舔着深秋的冷风,将明月化作一片废墟,故事终于落幕,唯有那棵老桑树抖落干瘪的叶子,发出一声叹息。
前不种桑,后不植柳,陶紫想不明白,明园为何将它种在庭前。她压下心头的疑惑,急忙去寻找雀儿的踪影。
别人可以死,但雀儿怎么会轻易死去。
可还没找到雀儿,眼前就是一黑,再醒来,她竟然站在了桑青山的半山腰上,那块儿陆霖歇脚的巨石之上。
只不过不是阳光明媚的白日,而是阴风阵阵的夜晚。之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端庄妇人走到她的面前:“客人,这个故事可还满意?”
陶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尚可。”她原本以为这妇人应该是裘明荔的长相,但实际却并非如此。不过想想裘明荔最终葬身火海,想来原本的死相并不好看,做鬼后给自己修饰一番也说不定。
“只是尚可么?若是客人变成了裘明荔,该如何选择?”那妇人问道。
陶紫几乎不假思索:“我若是裘明荔,根本就不会将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端庄妇人若有所思,看向陶紫的目光闪过厉色:“既如此,那你便替裘明荔走上几遭吧!”
陶紫刚要看喊住她,结果周围又是一变,清风徐徐,她一身如火的红衣裳,手里还握着把精致的弹弓,前方一只黄雀正在挑逗着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