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心口处的皮肤上,一株血红两叶草悄无声息地出现,仿若刺青般刻印在他胸膛。
缓缓抬手合拢衣襟,将印记遮挡住,他抿唇不语。
“没想到,世人苦苦寻找了千百年的无忧草,竟然并非是真的草……”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江婉惊讶地感叹,杏眼圆瞠,“难怪这些年从未有人寻见过!”
世人只道无忧草可以医百病,解百毒,是一株血红两叶草。
多年来,无数权贵术士为之耗尽心血,络绎不绝往来于长白山,却始终无一人寻得。
谁也想不到,原来这所谓的草,并无实体,而只是由神秘石棺中的血气凝成的一幅刺青。
夺草,实质上夺的是这一副石棺。
若非他们阴差阳错来了这里,或许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真相。
神情复杂地与男子对视,江婉从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严肃困惑。
“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将光怪陆离的思绪抛到脑后,她紧张地望着他问道。
闻言,沉浸在思考中的江厌离才回过神来,冲她一颔首道:“既已得了无忧草,应当是痊愈了。”
事实上,他现在的状态远比痊愈还要更好。毕竟那束缚他多年的蛊毒,也已意外被解除了。
她点点头,张口正欲再说什么,忽然见他眉头一皱,一个闪身自棺中飞身跃至她身旁。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得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拦腰搂进他怀中。
“抱紧我,”他在她耳边沉声道,“这里要塌了。”
音落,也不等她回应,径直带着她施展轻功,几个跳跃回到了沼泽对岸的石滩上。
直到晕晕乎乎地立定,江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些惊慌地看向他,“什么要塌了?”
没等到他出声,对面石台轰隆的声音已然回答了她——
只见原本稳稳立于沼泽上方的石台,以石棺为中心,正迅速地分崩离析。
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击碎似的,石棺连同着底下支撑的石台先是碎成几大块巨石,又在坠落过程中愈发变小,最终化成一把石灰,无声地融入沼泽中。
更令人惊奇的是,此时已凝成冰桥的蛇怪也自头部逐渐灰飞烟灭,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随后,沼泽宛若潮汐退却,咕噜冒着泡下降,只是片刻工夫便被抽干,露出底下干涸的河床。
河床之上,一具森森白骨便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
于昏暗之中看清沼泽下隐藏的无名尸骨,江婉身体一颤,指着白骨惊呼。
江厌离一双黑眸定定望向那具无名尸,瞳孔诡谲地亮了亮。
“在这里等我。”头也不回地对身边人嘱咐道,他身形一闪,眨眼间已入鬼魅般现身于尸骨旁。
被水浸湿的黑衣滴下连串水珠,他墨眉紧拧,戒备地居高临下观察着白骨。
这具尸首已不知在这沼泽之下浸泡了多少年,皮肉早已被侵蚀殆尽,就连仅剩的骨架都已脆弱不堪。
从骨架大小来看,尸身的主人生前应当是名成年男子。
他半跪在地,褴褛的衣衫沾满淤泥,破败地笼在尸骨之上,显得格外空荡诡异。宽大的手骨之下,紧握着把直插入地的生锈铁剑。
不难看出,即便是在他死前的最后一刻,依然骄傲地挺直着脊背,剑不离手。
这姿态一保持,便是未知的数十,甚至数百数千前。
半蹲下身子,与骷髅头上空荡荡的眼眶相对视,江厌离眼中,划过一丝探究。
“你看他的衣角!”
女子的惊呼蓦然响起,他回头,便见岸上的少女一脸惊奇指着骷髅道,“他衣角袍间像是有什么东西!”
眉头一蹙,他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瞥见一块铁牌似的东西。
那东西隐蔽地藏在无名尸衣袍间,但此刻被荧光一照,也泛出了森森寒光。
伸手将那铁牌扯下,他用拇指揩去上头长年沉积的泥沙,探究地仔细观察。
铁牌已被流水与泥沙侵蚀太久,上头的文字早已模糊不清,但经他仔细辨认一番后,却仍旧看出个“兵”和“令”字来。
……这东西…难道是兵符?
愕然地抬眸,他又瞥了眼骷髅手中紧握的铁剑,意味深长地微眨了眨眼。
眸色一暗,他将铁牌收入胸襟,一个跳跃又回到了岸上。
“那是什么东西?”见他回来,焦急守候的江婉立刻迎了上去。
男子没有回话,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幽深的潭目漫不经心看向她。
“我们要从这里出去,”他直接将她的疑问带过,“这暗洞,应该也快要塌了。”
“出去?可是这里是湖下,何况从这暗道走出去也要些时间……”
“谁说要走出去了?”他忽地出声,面无表情地凝着她。
江婉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