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子时,容王府在漆黑的夜色下恢弘森严。
针落可闻的玉琼轩。
幽灵似的身影仿佛飘一样飘到了正房门口,正房内灯火已熄,乌黑一片,被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肤色青白的姑娘并不犹豫,飘上台阶,推开门,进去,房门被一股风悄无声息地关上,女子飘着绕过黄花梨落地屏风,来到内室。
白色的珠帘后面,鸡翅木软床前,一坐四站五个似静止了的人影守在那里,其中一人看了她一眼,走过来,跟她一同往外走。
还不等走到外室,司九便开口,她的声音空灵飘忽,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从远方飘过来的:
“容王回府了,正往玉琼轩来。”
火舞一惊,蹙眉:“他一个人?”
“一个人。”司九回答,停顿了下,说,“依我看倒是没别的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还刚回来就往我们这边来了。”
火舞沉吟片刻,向珠帘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思索了一阵,低声唤道:
“司十。”
司十从珠帘后面走出来。
司九自动接替了司十的位置。
火舞在司十耳边轻声交代几句,司十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房门关闭后,安静的室内,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沈润提着一个竹子编成的长方形笼子来到玉琼轩,已是午夜,这个时辰晨光早就睡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来了,因为过了子时正就过了她的生日了。
走进玉琼轩,里面果然静悄悄的,一个丫鬟抱着灯笼坐在门前台阶上守夜,他认得这个丫鬟是晨光的陪嫁之一,面善,却叫不出名字。晨光的丫鬟他除了知道火舞,剩下的四个总分不清,这些丫鬟单独拿出来明明都很貌美,却似没有存在感,很容易就让人忽略掉。
司十看见沈润,吓了一跳,跳起来,慌慌张张地请安:
“容王殿下万安!”
“免了。公主睡了?”
“是,殿下已经睡下了。”司十见他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略安心,垂着头,恭顺地回答。
这结果沈润已经猜到了,他并不在意,问过之后,迈开步子,就要进房。
司十吓了一跳,慌忙跑上去,拦在大门前,扑通跪下来,压低声音强调:
“容王殿下,殿下已经睡下了!”
沈润蹙眉,十分不悦,冷声道:“睡下又如何?她是本王的王妃,她睡下了本王就不能进她的房么?”
“容王殿下,殿下身子不适,好不容易才睡下,已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身体不适?”沈润微怔,扬眉,一双素来温润的眼直直地盯着司十,明明是个温和的人,当不笑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极具压迫力。
“是,殿下身体不适。”
“既然王妃身体不适,本王更应该进去看看。”
“容王殿下留步!”司十坚持阻拦,咬着牙道,“殿下身子不适是因为……是因为……”她垂着头,脸绯红,很难启齿,支吾了半天,勉勉强强地说,“女儿家到日子了身子不方便,殿下每到这个时候就非常不舒服,也睡不着,刚刚殿下好不容易睡着了,容王殿下这个时候进去,一定会吵醒殿下,殿下一旦醒来,就会非常烦躁,一烦躁又要病上大半个月,殿下的身子本就虚弱,病上加病,到时候最觉得麻烦的还是容王殿下。”
她说的情真意切,真挚真诚,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沈润没想到他随便盘问了一句获得的居然是这个答案,他不是青涩的年纪,某些事还是明白的,听了司十的解释,愣了一下,旋即耳根子发热,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对司十的其中一句话略微不满,莫名其妙地觉得不满。
“最觉得麻烦?”他阴沉着眸光重复。
司十一愣,看了他一眼,用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
“最……最觉得心疼的还是容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