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盘宁、姚安的知府、知州在蓉城的西城门下准时问斩,与他们一道被处死的还有清净派在衙门外闹事的五十三名信徒,同时在刑场的东侧,朱本飞和高旺被执行了剐刑。
蓉城与其周边的村县一坊出一人、一街出一人、一户出一人,被迫围观了行刑,现场血流成河,哭嚎不止。
五十三个信徒原本以为法不责众,只要煽动起百姓对衙门的仇视,不闹出人命,官府除了驱赶关押拿他们也没有其他法子,这是一个信徒告诉他们的。那个信徒说,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凤冥国的官府不敢对苍丘的百姓太过分,他们相信了,却没想到,他们只是闹一闹就被抓上了断头台,这一上来,就再也下不去了,而那个怂恿他们闹事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都是普通的百姓,平常连上个衙门都两腿发软,哪想过会有今天,当初被鼓动闹事时凭的是一腔反叛的英雄气概,真上了断头台,不少人被吓尿,尤其是在面对处刑台下被官兵阻拦着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的亲人们,恐惧和悲伤交织,让他们越发惶恐。有些人禁不住高声哭喊,有些人开始在刑场上大声辩解,说自己是受恶人鼓动,在衙门外面闹事并非本愿。
刑场一片混乱,那种恐惧的氛围,连处刑台下的围观者都深受感染,不寒而栗。
晨光却不制止,只静静地听着他们哭嚎、辩解,静静地看着处刑台上、处刑台下惊恐与不安蔓延。
今日的行刑由她亲自监斩,她坐在西门的城楼上,居高临下,素白的长裙,做普通女子打扮,未着衮冕,甚至连佩饰都不及民间的富家女繁杂。她就坐在那里,人们仰头,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轮廓,烈日下,只一眼,围观的人便觉寒凉彻骨,突然涌上的恐惧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流动,将血液寸寸冰封,明明是暖阳明媚的天气,却给人一种置身在酷寒的错觉,令人惊恐。
行刑开始。
朱本飞和高旺被判千刀万剐,这两个人虽是人命案累累的恶人,真被执行了剐刑,却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般硬气,第二刀就不行了,五刀以后,他们的哭嚎声比清净派的信徒声音还要大,比屠宰中的猪牛羊还要凄厉,不成人声,不成人形。
蓉城人听说过剐刑,却很少亲眼看见,清净派的信徒被更多的恐惧感染,哭叫声更大。姚安、盘宁两地官员夹在这两排人中间,一边是哭嚎着等待斩刑的百姓,一边是正在经受千刀万剐的前下属,那些鲜血、那些哭叫让他们两股战战,几乎昏厥过去。到了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的恐怖氛围似乎比刑罚本身更令人恐惧。
嫦曦立在晨光身后,衣饰华丽,他对今天的这场处刑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他是晨光的拥趸者,他赞成使用酷刑,赞成运用恐惧让臣民顺服。树立仁德的形象需要很久很久,以暴治国则只需要一场带有表演性质的处刑,就现在的局势来说,对陛下这个人来说,后者比前者更有用。
沈润沉眉站在另外一侧,他不赞同晨光的做法,甚至不赞同她今天出来监斩,她这样很容易成为苍丘境内那些暗势力的靶子,可是她不听。他现在对她只能劝说,他不能替她做决定,至于她会不会采纳他的意见,还得看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