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教授几乎一刻也不能待,直奔展厅去了。完全把赵家叔侄两人抛在了身后。
他们到的早,离拍卖正式开始还有好一段时间。赵卿玄原本想入场,去座位上等,然而刚一进去,不到五分钟就被吓了出来。
大概那些自诩有涵养有风范的,都去附庸风雅看预展会去了。或者是真正的“大家”,总要迟迟而来才显得有范儿。所以现下场地里留着的,皆人商人掮客之辈。
大家不管认识不认识,均在寒暄,脸上的笑像是刻上去的,灿烂又呆板。还有那些拍卖会上常见的掮客,大概是把赵卿玄当成了哪家出来长见识的富家小辈儿,看她又不甚眼熟目光懵懂的样子,便一个劲的往她怀里塞名片。简直让她仿佛看到了大学开学时,社团拉人的盛况。
赵卿玄受不了这种热情劲儿,五分钟都没撑住就跑了。凑到小叔叔身边清静的角落里,百无聊赖的翻看图录。
图录上的拍品,九成以上都是有估价的,东西美则美矣,但毕竟是死物一张的纸,哪有价格有趣。赵卿玄专挑着那些看起来就忒贵的拍品数零,直接忽略掉了最后的几页纸。
像中国嘉德这种大型拍卖行,大部分拍品都是鉴定详实,传承有序,估价准确的。然而还有很少的一部分,难以明确来源,这种传承无序的文物,拍卖行通常不会给出估价——即使它们看起来特别真。
传承无序的拍品,通常放在最后几页,算得上一个搭头。
没有估价的物品,赵卿玄都没翻开看一眼。倒是赵深归,一直没翻页盯着看的,正是那其中的一页。
赵卿玄翻了会儿图录,倍觉无聊,突然又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眼熟的身影。
“小叔,我昨天好像看到俞家人了。”
“俞家人?哪个?”
“就是俞南江他爸爸。”
“俞绪沣……?”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不过俞伯伯的身形很好认。”赵卿玄画了个超大啤酒肚演示。
“应该没看错。我看这次不止俞家啊……”赵深归指着图录最后面的其中一页,“玄门这次为了它,恐怕来的可不止俞家一家。”
正说着,就有磕磕绊绊的打招呼声在身边响起:“赵叔叔,赵家姐姐,你、你们好。”
来人十五六岁,叫穆婉,云南穆家泽字辈。原本叫童婉,后来父母离异,童婉归了母亲,也就入了穆家,跟着姓了穆,虽然也循了字辈,但大家通常还是顺口只称个“婉”字。
这孩子虽然是外家女,行止却十足是穆家人的样子。爱学习,性喜闭门读书,小小年纪,眼睛就上架着厚厚的眼镜。见了生人还紧张,说话偶尔打个磕巴。
她后面跟着的是穆明頫,是他母亲的亲弟弟,赵卿玄曾在魏涞哥哥的告别会上见过一面,也是穆家最善交际的一位——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
这位穆舅舅,很用心的在锻炼外甥女的交际能力,但显然效果不佳。自己又接上去寒暄两句,也差不多掏空了交际用语的库存。
赵卿玄实在不忍,解围道:“你们也是为这而来的吗?”
她刚循着小叔翻开的页码,找到他盯着看的拍品,此时一看,才发现竟是一枚其貌不扬的覆斗制玉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