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鸡还没开始叫,芙蕖镇的街头巷尾里都在议论国色天香苑里发生的那起惊天惨案。
国色天香苑是芙蕖镇里的一家青楼,生意是夜夜不断,迎来送往的都是衣锦着银的达官显赫,但就在昨晚,国色天香苑的老鸨春红差点被脂粉阁里那满屋子尸体吓得魂飞魄散。
共三男两女五具尸首,皆赤身**,无论男女下身都被摘去,残血碎肉糊了满地,几人的眼睛都死死睁着,涣散的眼珠子里仿若还映着当时的绝望与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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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洵绕着自己柔软的长发懒洋洋地倚在门边,目光落在那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上,轻笑:“下手这么狠的,只怕不是寻常妖物过境。”
身边的红衣少年关上屋子的门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妖物是来寻仇的?”
温洵勾了勾红唇,没有问答,却问:“这桩生意他接手了么?”
“三天前接的,”少年点点头,没忍住好奇心问道,“阿洵,这个‘戚臻’对你而言是不是很特殊?”
闻言,温洵莞尔,眸中拢起了一层柔光,像三月初绽的桃花,妖冶地不可思议:“是啊......很特殊。”
她朝少年扬了扬下巴,打趣道:“过几天我就要带他回家了,他胆子小,你们可别为难他。”
“我们不会。”少年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进身后的妖异烈焰之中,足踝上的铃铛发出清灵的声响。
温洵亦笑,她走到廊下阑干边仰首望着碧空上那被拉成丝的云,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呢喃:
“又快到一年中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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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臻抱着怀里的篮子仰着头瞧着眼前这座命案刚发的凶宅。
这是国色天香苑的后楼,楼上有房三间,连接长廊,房间都没锁但门窗紧闭,整栋小楼似乎正被一股巨力从里胀开再收紧,人若走到三丈内便可感觉妖风阵阵,腥臭难闻,窗纸上均是溅落残血触目惊心。
“那妖物仍盘亘在里头,戚先生,您......有把握将它降住么?”
春红说着话都打冷战,眼前这细皮嫩肉、一看就不中用的捉妖小师父可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案子发生后她就已经请了十几个厉害的捉妖师来,然,人全部折进去了,于是生意酬金再高也没人接这烫手山芋了。
“贵人放心,我一定能降服它的,若不能,左不过搭上我这条命,不会给贵院添麻烦。”
戚臻赔着笑一个劲地给鸨娘作揖,其实他两腿不停地打颤,额上尽是冷汗,暗自安慰自己,这桩生意办成了他就可以替干娘还债了。
戚臻抱紧篮子上了楼,正要伸手推开门,骤然间狂风四伏,那大门如巨兽之口霍然大张,在楼下观望的春红等人惊声骇叫,只见戚臻脚下一空整个人已被吸进了门内。
门再霍然关上,一股血气“砰”地扫荡而出,里头便再无声响。
春红脸上血色全无,心知戚臻必死无疑。
看来她这国色天香苑是要关张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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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臻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堆尸骨的残渣上,附近嗡嗡地围了一圈儿血蝇。
有凉气咝咝地直吹着他的后颈上,让人寒毛直竖。
他小心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妖物四爪攀在房梁上,瞪着狭长的眼幽幽地盯着他。
它身形如虎,面白若猿猴,脖颈间一圈绿色长毛直直拖在地上,打结的毛发里还纠缠着人骨残肉。
“嗬!嗬!”它出声朝他发出驱赶的低咆,那声音像一个喉骨断裂的人发出的垂死呻/吟。
猿狮!
戚臻一喜,果然是这个家伙!
猿狮,妖兽,猿面狮身,长相古怪瘆人实则性情温顺,它出没于深山老林不过有些贪吃,尤喜甜糯饭,时常会潜入人家偷食。
猿狮是不吃人的,这满屋子的人体残骸也不知是何缘故?
疑虑一闪即逝,但戚臻来不及多想,他定了定神,打开怀里的篮盖,篮子上裹着一块荷叶,将荷叶掀开,里面放着四只烤得金黄的青瓜。
戚臻将其中一只青瓜端出来,将瓜蒂打开,醇厚浓香的白气儿便从瓜瓤里溢出来,不一会子满屋子都弥漫起了香甜的米香味儿。
那香气窜上了梁,勾地猿狮没有再向他发出警告声,大滩大滩的口水从齿缝里滴落下来。
戚臻躲在桌子底下,将青瓜朝外推了推:“这个,好吃。”
猿狮从梁上下来,四爪重重落地,它露出牙,眼赤红,怯怯地走到那青瓜附近嗅了嗅。
戚臻抱着桌子腿,脸色苍白地哄骗:“吃,吃,快吃。”
猿狮掀着眼皮瞧了他一眼,低头用舌头轻轻舔了舔青瓜,咬了一口嘎嘣脆,细腻的糯米酪色泽如玉,被青碧的瓜瓤衬地通透晶莹,令人食指大动。
须臾,猿狮“呼哧呼哧”地埋头吃得特香。
戚臻松了口气,悄悄从桌子底下挪出去,口中道:“乖孩子,乖孩子......”
猿狮对他的靠近浑不在意,一心低头享用美食。
戚臻看向自己左手手腕,极淡的星芒溢出祭出一慑妖星盘,星盘上本该有六星辉映,可惜他的黯淡无光,戚臻习以为常,由着星盘上的妖气匍匐涌出朝猿狮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