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啊没啥，就是我今天不跟你一起走了，老杨说这两天要集训，晚上要考个试再回去。”
窦深知道这事，每年一到奥赛，各校对尖子班都抓得特紧，点了点头说：“好，记得吃饭。”
“嗯。”程俊应了声，刚要转身，一眼瞟到顾孟收拾好东西将椅子推了进去要走，下意识问了句：“学霸你不跟我们一起集训吗？”
顾孟说：“我不参加，你加油。”
程俊张大嘴巴“啊”了一声，“这样啊。”
窦深想起那天在老陈桌子上看到的申请表，潜意识里觉得顾孟应该不想说这事，推了椅子站起来挡住程俊视线，“崽崽，阿爸走了。”
“阿爸再见，等我集训完请我吃大餐。”程俊道。
窦深拍了下他脑壳，“拿了奖再请。”
窦深往楼梯口走，他懒得挤，就将步子放慢，一路到了车棚骑车出校，瞥见十字路口站着等红灯的一个背影。
放学时间，周围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学生，一个个少年气十足，顾孟穿了身最简单常见的蓝白色校服，头发有些长，站在那里，比周围人都要高出一截。
一眼过去就能看见腿又长又直。
窦深骑车从他身边经过，脑子一抽，吹了声口哨。
立马一堆人回头，几个女生甚至当场就没掩饰惊喜的神色，拉了拉同伴的袖子往他这边看。
眼神实质化翻译大概是：[啊啊啊啊好帅！]
[快看快看！萌豆cp！！！]
[我磕到真的了！！！]
[老娘的cp就是坠吊的！]
顾孟怔然回头，一眼看见他就没忍住笑出声，“深哥你这是干嘛？吸回头率？”
窦深没管那些目光，反而问他，“怎么不骑车？”
新安小区离八中不近，骑车都要十几分钟的路程，走的话要走挺久。
按顾孟之前的说法，他应该是有自行车的。
顾孟一怔，“我搬出来了，车丢我爸家了，还没买新的。”
窦深“哦”了一声，放慢了车速，跟他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没往下问，顾孟却说：“你怎么不问了？”
“不感兴趣。”
顾孟含笑拖长音应了一下，窦深扭过头看他，顾孟道：“可惜这里没镜子，不然深哥你自己打开手机前置看一眼？”
窦深：“？”
“你满脸都写着‘好奇怪啊，为什么啊，好想知道啊，是人家的私事吧，还是别问了……’”顾孟笑了笑，由衷说了一句，“深哥你家教是真的好。”
窦深：“……操。”也笑了出来。
“我爸妈在闹离婚，我带着蚂蚱搬出来了，最近在置办家具，还在给它买狗粮，预算不太够再买辆车的，等我找个兼职赚点生活费再去。”顾孟笑着说，没有一点窘迫，好像不管是父母离婚，还是自己现在钱不太够用，都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窦深“啊”了一声，下意识往车后看了一眼。
顾孟立马说：“我那天就随口一说，你别去加座儿，这车不加座好看一点，我以前也就是因为我去哪二宝都要跟着，才加了个座给它的。”
窦深刚想反驳他自恋，下一秒听见二宝整个人都愣了愣，疑惑着回头，“你那狗……坐自行车后面？”
顾孟：“它小时候很小一只，没什么重量的，现在不行了，胖的跟猪一样。”
说完还道：“正好，我一会要去接它，深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想都别想！”窦深立马拔高了一个音度打断他，“我已经在后悔答应你明天去遛狗了，你别再搞事。”
顾孟愣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色厉内荏不是个好词，这一瞬间却有些恍惚。
窦深瞪着眼睛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这句话，手紧紧握在握把上掩饰慌张，夕阳的光衬得头发很软，他居然只觉得很可爱。
可爱到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憋了半晌，顾孟点了点头，小声道：“错了，我错了，深哥。”
窦深有些耳热，小声咒了一声，脚用力蹬了一下，“走了。”
顾孟：“……”
妈的，落荒而逃也好可爱怎么回事。
·
窦深回到家，老妈居然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声音拿着锅铲就走了出来，“去洗洗手，一会吃饭了。”
窦深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走到餐桌旁的椅子上拿起了一个围裙，“衣服弄脏了。”
窦雪梅低头看了看，白裙腰腹处隐隐有些脏污，她“哎呀”叫了一声，低下头任窦深给她戴上围裙，“一直没找到，你又快放学，就没找了，去洗手吧，妈今天烧了酸菜鱼。”
窦深应了一声，大概能猜到肯定有什么事等着自己。
吃过晚饭窦雪梅接了个电话，然后直接就站起了身，语气里都透露出满满的热络，“哎呀老师您好，您到了啊？我下去接您。”
“不麻烦不麻烦，顺便跟您说说我家小孩情况。”然后挥了挥手，示意窦深回房间。
窦深敛眸收拾了碗筷，进房坐在书桌前。
家教老师窦雪梅也不是第一次找了，之前甚至找过八中的任课教师，无一例外都胡了几天任务，然后跟老妈说实在教不了，拿了酬劳就走。
每气走一个家教，老妈都会跟他冷战一段时间，次数多了就接近半放弃状态。这次要不是周凯被他跟顾孟气得要死，特意打电话来告状，老妈应该也不会这么早就给他找辅导老师。
怎么着……也该到月考后。
窦深靠在椅子里，往后一仰，双腿交叠搭桌子上，勾唇嗤笑了一声。
来就来吧，装不服教的坏学生他早就炉火纯青了。
接着就点开手机开了局吃鸡。
枪声和微弱的开门声一起响起，声音透过一扇木门有些虚幻，窦深甚至听见外面那人喊了老妈一声“姐姐”，把老妈哄的心花怒放。
窦深笑意未减，将音量键按到最大，特别清晰地就能听见门外谈话声骤失，老妈气呼呼地冲过来打开他房门，“你怎么又在玩游戏！老师来了。”
窦深头都没回，“哦。”
“你这像什么样子！礼貌呢……”
“没事没事，姐姐，我比他也大不了……”
新来的家教老师话咬在嘴巴里，他亲眼看见书桌前那个一身散漫嚣张的少年听见他声音，猛地一下把手机扔桌子上，扭过头看着他，背景音是一阵猛烈的游戏枪声。
顾孟咽了口口水，把话说完：“……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