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烧鱼的苍巫介被一阵凄厉的哭声给弄得划了手,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从手腕伤口处流出,若开了闸的水库,波涛汹涌。
他听得出,这哭声是从莯蓉房里传来。哭声越来越激烈,他顾不及手上的伤,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到了莯蓉房内。
一进屋,遍地的黑丝秀发挡住他的去路,他施法吹开,便听得莯蓉憋屈的喊了一声:“我不活了!”又继而哭哭啼啼。
“这是怎么了?”莯蓉将被褥裹住头部,因此才进来的苍巫介并不知晓前因后果。
苍巫歙怀抱着梳妆台,听见苍巫介问他,才舒舒然反应过来,忙不迭回答:“哥,莯蓉头发掉光了。”
她吃了翎鱼?心下疑问,但苍巫介几乎可以肯定,莯蓉此番狼狈,定是吃了翎鱼。
翎鱼,美好之物,如同世间美丽的蛇大部分是毒蛇一个道理,它,也是毒物。典籍记载,翎鱼,食之若食火,行走坐卧处,如是火烧身。
但这掉发……还真是出发他意料之外。苍巫介觉得有些新奇,他走近,依靠着床栏,俯视着泫然若泣的莯蓉,蓦地大笑不止:“阿歙,你看,像不像青光鸡的蛋?”
莯蓉:笑你爹。
苍巫歙勉为其难笑了笑,又忙不迭问:“哥,她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翎鱼吗?”
苍巫介没说话,又摇头又点头,动作弧度很大,显然是按耐不住内心澎湃的喜悦。
莯蓉清泪涟涟,听着他们提及翎鱼,烤鱼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顾不及被嬉笑的气恼,她抽泣问:“好哥哥,那……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头发重新长回来啊?”
放下梳妆台,苍巫歙正要回答,被苍巫介制止了。他摆手,苍巫歙改口:“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眼神瞥向床栏处立得板正的苍巫介,他示意莯蓉,“不过,哥肯定是知道的。”
二人眉飞色舞,莯蓉看懂了他们之间的小九九,顷刻,她哭声像雨后的花伞,啪地收住。权衡利弊,她心忖: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为了我的第二张脸,丢了第一张脸又何妨!
抿嘴,她抬眸望向苍巫介,水润润的眸子暗含秋波,又柔又娇的细语缠绵:“好哥哥,求求你了嘛……”
莯蓉极力表现得矫揉造作,拽着苍巫介袖子的手,跟抹了502似的,甩都甩不掉。
“唉,自然是有办法。”苍巫介似有若无喟叹,目光随莯蓉可怜巴巴的模样而去,面上为难深虑,心下却是快活不已。快活久了,袖子上的手他也就觉得没那么扎眼了。
早前他还想着将袖子上的手扒拉开,现在,他瞅她拽得紧,讪笑顿住卖个关子:“只是,我老了,一把老骨头,有些术法也忘了十之八九,只怕……”
抓住袖口的手一紧,他听得她问:“只怕什么?”
盯着袖口上黏住的手,苍巫介玩闹之心上头。两手一摊,唉声叹气:“只怕我有心无力啊。”
莯蓉眉目狭着,心下骂他个半死,面上却只能探头,不停抓住机会:“……你有没有听过,功夫不负有心人?”
苍巫介不回应。他想,这话他自然听过。可他觉得,莯蓉此时才来讨好他,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他可不见得有那个功夫。
提唇笑笑,苍巫介招手示意依旧不喜开口的苍巫歙过来。
苍巫歙顺他手意走近。他刚刚还在纳闷,为何哥不愿意为莯蓉结发?那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术法。心中怀揣诸多疑虑,苍巫歙却又不敢多问,只好等着苍巫介接下来的指示。
等待时,恍惚又记起翎鱼,眼见一地青丝散开在床头边,像极了自己的床上摊开的毛毯。暗想莯蓉撕心裂肺的呐喊哭叫,苍巫歙忽又恨自己办了件错事。这么想着,他视线又深深垂到地间,顺着条缝,走远了。
苍巫歙唯唯诺诺的神态刺激到了苍巫介,他甚至连从莯蓉那得到的神气也焉了下去。转眸想了许多,他又回首,眸子润泽,俯视莯蓉。瞅她两眼,又转首瞅瞅垂眸的苍巫歙,竟微笑了。只是笑得苦。
苦笑着,他踏脚出门。在嗵嗵声中离去,又在嗵嗵声中回来。速度之快,也就莯蓉才眨巴个眼的功夫,稍刻,屋里桌上就摆上了一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