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那深夜,父亲不行了。
叔叔把我拉到父亲跟前。我看着父亲,父亲的脸色灰白中透出带血丝的红润,失去光芒的眼睛也有了些许的神采。父亲看着我,缓缓的伸出手,想摸我,可是手伸到半道儿又无力的垂下了,然后就是急促的呼吸、喘气。
我呆呆的看着父亲,看着满头灰白头发的父亲在那艰难的难受着,紧接着父亲一口血吐出
阴阳先生喊:“老先生走了”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撕心裂肺的哭起来,那可以撕碎人心的哭声现在还在耳边回荡着
实话,写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恐惧,也不知道什么,听到姐姐们的哭声就觉得自己嗓子眼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憋得难受。想哭,却没有一滴眼泪,发不出声不出话。
那时候就想喊,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我看着人们把父亲抬下地,抬到外屋。
我看到母亲身子颤抖着,眼泪流在脸上,没有声音
我爬到母亲身边,母亲把我搂进怀里
我的家,在那一刻充满了悲伤。
之后我就像木偶一样被阴阳先生领着,做一个孝子应该做的事。
给父亲指路,磕头,给过来的亲戚们磕头,给村里过来的所有人磕头。
然后是给父亲装棺入殓。
当人们把父亲装进棺材,开始钉棺材钉的时候我大哭起来,眼泪哗哗的流。
我扶着棺材放声痛哭。那时候就是想哭,心里知道那个整躺在炕上的父亲走了,永远的离开了,现在的他就在这个棺材里,就在这个棺材里
谁都没用,就是趴在棺材上大哭,好像我哭就能把躺在棺材里的父亲哭活一样。
直到后来,我昏迷了。
母亲搂着我,我浑身烧的和火炭一样。
清晰的记得每隔两个时三姐就给我打一针“安痛定”。
母亲后来,当时把母亲吓坏了,父亲刚走,就怕我有个三长两短。大夫也来了,我没上医院的必要,也就是我的身体也要不校
父亲出殡是第二的事。
我清醒着,也可以站起来。
跪在那里,顶丧挂孝。
阴阳先生把丧盆从我的头顶摔下,落在地上摔碎了。
迎头幡从我的后背摘下,直接插在拉着父亲棺材的马车上。
赶车的车老板子挥了挥鞭子,马车开始往前走。
我疯了似的追上去,拦在马车前面不让马车走,哭着、喊着、叫着,人们把我拉开,我和人家撕打着。
马车向前走了几步,马停了,啥也不往前走。
看到马车停下,我再次冲到马车前面,站在那,看着马车上那个黑黝黝装着父亲的棺材,这回我没有落泪,就是那样的看着。
后来人们当时的我很吓人,没人敢上前拉我。
我看了半,然后跪在马车前,给父亲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往回走,边走边:“爸,你走吧,到时候我去看你。”
马车走了,我没回头,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上下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