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谌半点不犹豫,迈步朝房间走去。
三秒之后。
身后传来谢英略带急迫的声音。
“等等!”
她急切质问,意图让他止步。
“阿谌,你的小舅舅还在警察局里待着,你怎么能睡得着呢?!”
易谌停下脚步。
谢英走到他面前,面露哀愁:“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阿福他满手的血把刀扔在地上,满脸茫然地看着我,哭着喊着和我说:妈,我是无辜的,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杀姐夫的。”
年迈的女人眼眶又热了,充盈起泪水,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担忧,她说:“阿福还那么年轻,他就快要娶媳妇儿,成家了,他怎么能坐牢呢?”
谢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总归是心疼她儿子的。
而对于死去的他的父亲,和她的亲生女儿此时是何种心情,身为母亲,她似乎已经无从顾及。
易谌垂眸,眼角不知觉已然染上讥诮的笑意,额前碎发落下几缕,遮住眸中的微光,“那么外婆希望我怎么做呢?”
谢英和他绕了那么多个弯子,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
她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也没有犹豫,张口说:“既然那个女孩和你关系好,她家里又有权有势,一句话就能让警察放我们走,那她一句话,也能让你小舅子从警察局出来的,你说对不对?”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拉住易谌的衣角,会不自觉地晃动着。
易谌极慢地眨了眨眼。
他没有立即说话,那一瞬间,脑子里倏然闪过女孩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如果他开口,她就会帮忙。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她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聪明姑娘,早有预料自己会面临何种处境,所以提前递给他一只手,告诉他:别怕,我扶着你走。
易谌双眸微弯。
扪心自问,他又何曾想不到呢?
以他对外婆的了解,这样一个疼惜儿子的女人,在眼睁睁看见眼前摆着一条可走的捷径,即便倾覆所有,只要能让她的儿子好,怕是也在所不惜。
何况是向她的外孙开个口,让他向同学求情?
只是他到底不愿意主动这么想罢了。
易谌收回万千思绪,心神百转间,于谢英而言也不过是沉默了十几秒钟。
他面上毫无波澜,静静抬眸,注视着外婆苍老的面容、银白的发丝。
易谌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可是他杀人了,是罪犯。”
这句话,如同点燃炮仗的火星。
瞬间让谢英内心的怒火一蹿三丈高。
她抬起手,一巴掌甩在少年白皙的脸上。
留下一个清晰的红印。